第17章 某境（中）
缥缈如烟海，又如云朵片片的天堂仙境内 ……
似乎「赵凡」的每一个小心思，都躲不过「金袍老者」那匪夷所思的洞察。
听到眼前少年所提出的问题，那名自称为「天堂之主」的老者，微微咧嘴一笑，再次轻挥袍袖之下，便让「赵凡」眼前的两名绝色美女消失不见。
逐而玩味的说道：“ …… 年轻人 ，心有所求，便是好事 …… 正所谓，欲望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嘛 …… ”。
“ …… 只不过 ，你终究还是小看了我的本事 …… 我乃天堂之主 ，创世之神 …… 莫说告诉你「顾翠山」与「顾言」这对父子的下落，这等小事 …… 就是你让我带你回「地球世界」故地重游一番，也不是什么难事 ……”。
听到这话 ……
「赵凡」心神一动，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思绪暗道：「 …… 咦 ？…… 难道他也能带我实现穿越不成 ？…… 算了，先不想这些 ，此幻境中的事物，本就不见得可信 ……」。
而果然 ……
莲花座上的「金袍老者」，在说完一句彰显自己强大实力的话后，并没有直接回答「赵凡」的问题，而是语气一转说道：“ …… 只是，年轻人 ……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 ，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 如果让你将这两件事排一个重要顺序 …… 哪个对于你来说更重要呢 ？…… 哪个更重要，我就先告诉你哪样 ……”。
“ …… 那么，你现在告诉我，你想要先打听哪件事呢 ？…… 是「顾翠山」父子的情况 ？…… 还是你「地球世界」家里的挺情况呢 ？…… ”。
……
「金袍老者」的反问，让「赵凡」更加的疑惑了 ……
因为听对方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只要自己愿意，对方就可以将两件事的答案，都告诉自己 。
可既然是如此 ？
为什么对方要好似「多此一举」的让我回答一个「优先听哪件事」的问题呢 ？
「 …… 难道，他想要考验我什么不成 ？…… 可问题是，想考验我什么呢 ？……」：经过一番思虑 ，「赵凡」意识到自己根本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
毕竟关于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他都有好几条充足的理由去获取。
然而，当两个问题被莫名的要求区分先后时，这个「评判的标准」就变的极其「主观」与「模棱两可」起来，似乎无论先选谁，都能找到支持与反对的理由。
最终，这种「正说反说」都有理的情况，评判权，便全都落到了「解释者」的身上 ……
于是 。
经过略微的权衡与思量 ……
「赵凡」神态恭敬的说道：“ …… 那就劳烦前辈 ，先告诉我 ，如今「顾翠山」父子的情况与下落吧 …… ”。
然而，让「赵凡」没有想到的是，他刚一说完自己的选择，还没有来得及，说出为什么要这样选择的解释时，便听到了，「莲花座」上老者的斥责声 ……
只听「金袍老者」，用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语气，训诫道：“ …… 赵凡 …… 你可真是一个不孝子孙啊 ！…… 你的父母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 ，你一声不吭的穿越来到这个异世界 …… 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竟然不优先打听你父母的情况 ？…… 反而关心起了陌生人的安慰 ？…… 不孝啊不孝 ，孺子不可教也！…… ”。
听到这话 ……
「赵凡」的神情先是一愣，随后眉头微微一动 ，但他并没有反驳 。
而是紧接着，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恭敬且歉意的说道：“ …… 前辈教训的是 …… 那要不 ？前辈您就先告诉我 …… 关于「地球世界」里，我曾经家中，的一些情况好了 ……”。
可谁曾想 ，这话刚一说出 ……
又迎来了「金袍老者」没好气的斥责 ，只听对方斥责的语气中，略带嘲讽的说道：“ …… 赵凡 …… 你可真是一个虚伪的修行人呐 …… 嘴上一句一个「众生平等」，但心里还不是「亲疏有别」？…… 你父母的幸福是幸福 ？那翠妮家的幸福，就不是幸福了吗 ？…… 明明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家伙 …… 却试图欺世盗名的，装什么超脱轮回的圣人呢 ？…… ”。
……
听到「老者」的话 ……
「赵凡」像是被某种具有「魔力」的言辞击中，瞬间感觉内心深处有一股「无名火」起！
不过好在，这股怒意在闪过心念的刹那 ，便似乎被他的「觉察」给捕捉到了 ……
故而，这一次 。
他沉默了好一会 ，才语气平静的开口说道：“ …… 前辈 ，就姑且让我，继续称呼您一声前辈吧 …… 合计着您今日，在此处见我 ，就是专程来随便找个由头骂我的 ？是吧 ？…… ”。
“ …… 这什么话，到了您嘴里 ，是正说反说都有理 …… 对吧？…… ”。
“ …… 您先是唤出妖娆美女 ，以极致的享乐为名 ，想使我沉沦在色肉之欲内无法自拔 …… 可问题是 ，男女交媾之趣，真是这十方世界的最高极乐吗 ？…… 像我这样一个蝼蚁般的凡人，若如此认为，也就罢了 …… 难道您这个诸天万界的创世神 ？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 ”。
“ …… 您难道不觉得 ，您对所谓极乐的定义与理解 …… 肤浅荒诞到有失您的身份吗？…… ”。
“ …… 而后呢 ？…… 您又以我渴望获知的事情，为切入点 …… 说出一些貌似有理有据的言辞来攻击我 …… 您的指责，看似颇有道理，实则为某个视角下的一家之言 …… 身为「无所不能的创世神」，关于这一点，您不会也不知道吧 ？…… ”。
“ …… 难道说 ？您是希望我偏听偏信这些，无法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 …… 从而陷入自我怀疑 ，自我否定，乃至自暴自弃 ？……这样一来，是否就如您这个「天堂之主」的心愿了呢？……”。
说到这里 ……
莲花座上的「老者」，原本神色中的「玩味之色」已经渐渐消失 。
随之而来的，是闪烁于「金袍道人」眼神中，那旁人不能察觉的冰寒之意 ……
这是因为，他从眼前的这个少年身上 ，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东西，一种他所极端厌恶的东西，一种诸世界中，那些即将成为大成就者，才具备的东西 ……
……
而这个时候 ……
「赵凡」的话，并没有因为「老者」神态的微微变化而停止，他继续说道：“ …… 前辈 …… 「顾翠山」父子的下落，我当然是想要得知的 …… 但以在下如今的修为，即便是您告诉了我 ，我也没有办法去判断，您所说是真是假 ，不是吗 ？…… ”。
“ …… 若您想维护自己的神圣威严 ，大可以随意编造一个故事来诓骗于我 …… 反正以您的神通，下次幻化成一个别的形貌，也不是什么难事 ……”。
“ …… 只是很遗憾 …… 以您在过去这一系列的呈现来看 ，实在让我很难联想到什么「诸天万界的创世神」…… 到很像是鄙人心中，那些躁动不安 ，时而蝇营狗苟的心魔幻象！ ……”。
……
听到完「赵凡」的这段话 ……
莲花台上的「金袍老者」，眼神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怒意 ，似正要发作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 ，转而用一种略微淡然的语气说道：“ …… 嗯 …… 能在静定中，保持这种程度的清明 ，不被轻易袭扰所困 …… 你还算有两下子 ……”。
“ …… 赵凡 ，你说的不错 …… 我的确不是什么「创世之神」，而是众生的「潜意识之神」…… 可再怎么说 ，我也是个神，不是吗 ？……”。
……
听到这里 。
「赵凡」内心不禁暗道：「 …… 什么 ？众生潜意识之神 ？…… 还有这种神吗 ？…… 对方的话，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 …… 让人搞不清楚哪句是真 ？哪句是假？……」。
然而 ，还没有等他对这些话，做进一步的思辨 。
那「金袍老者」接下来的话，便又传入了他的听觉之中 ……
只见「老者」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语气略显威严的说道：“ …… 你想要知道「顾翠山」父子的下落 ……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于你 ……”。
“ …… 话说在两年前 ，「顾翠山」与几名同乡，前去距离此地一千二百里外的「香繁城」做帮工 …… 初见繁华的他，为了能够多赚取些银钱 ，被人骗到了「姚家」的一处灵石矿中，被囚禁起来，做了终身的苦役劳工 …… 大概在一年前吧 …… 他联同另外两个苦工，想要合谋逃跑 ，却在被「姚家」家兵抓到后 ，当众打断了腿，活埋在了附近的一处小土坡之上 ……”。
“ …… 大约半年前 ，「顾翠山」的父亲「顾言」，前去「香繁城」寻子 …… 虽然他经过多方打探，最终找到了囚禁自己孩子的那处矿脉 …… 但奈何在寻到目的地后，不但得知自己的儿子已死 ，连他自己，也被囚禁起来做了苦工 ……”。
“ …… 不过 ，或许是因为这「顾言」，内心记挂家中父母与女儿的缘故 …… 他在被囚禁后，并未采取什么过激的反抗举动，所以保全了性命 …… 如今的他，整日隐忍在矿脉之中，希望有天能够脱困获救 ……”。
……
得闻到这些消息 ……
「赵凡」的心中，再次泛起了阵阵涟漪，霎时间纠结万千 ……
一方面 ，他不确定对面老者的话，是真是假 ？
若信以为真 ？以现在自己的手段，确实还没有办法，有效的印证这些说辞 。
可若当做是假 ？对方话中的时间、地点、人物，却又表述的条理清晰，不像是全然没有依据。
另一方面 ，若「翠妮」父亲与大哥的现状，真如这「老者」所说的那样悲惨。
那这种局面，便在促使「赵凡」内心因为「共情」而产生痛苦的同时，更让他陷入到了迷茫与困惑之中，使其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与处理这件事的后续问题。
……
而面对逐渐陷入困惑的「赵凡」……
「金袍老者」显然不想轻易的放过他。
只听其话锋一转 ，又在语气中增添了一丝讥讽的意味，说道：“ …… 怎么样 ？…… 你现在知道了「顾翠山」父子的情况了 …… 可又能怎么样呢 ？…… ”。
“ …… 你到底是能为已死的「顾翠山」报仇呢 ？…… 还是能够深入虎穴，拯救翠妮的父亲「顾言」呢 ？……”。
“ …… 年轻人 ……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对付几个乡村小流氓 ，或许还行 …… 可若真遇上了训练有素的军士兵卒、武林高手 …… 你连自己的周全都顾及不了 …… 还能去救谁呢 ？……”。
这一番话 ，就像是在「赵凡」原本就有些混乱的思绪上，又狠狠的插入了一把尖刀！
直接命中了少年的痛点：对许多现实境遇的无能为力 ……
使得此刻的「赵凡」，头一次在这白色虚空之地，神情流露出了「痛苦之色」。
他有些无法自控的，想到了一些痛心的回忆，想到了一些，自己明明当时已经拼尽全力，却依然无法改变局面的绝望感 ……
而面对逐渐在痛苦中逐渐沉沦的「赵凡」。
莲花座上的「金袍老者」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胡须，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 ……
……
“ …… 是啊 …… 我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 我只是一个凡人，不是么 ？…… 我力不能举起千斤之鼎，跃不能凭空跳起一丈之高 …… 我能做什么呢 ？…… 我又能做什么呢 ？…… ”。
一个个痛苦的念头，转化成为情绪，转化成为概念思绪 …… 冲击着「赵凡」的清明 ，冲击着他的觉察之力。
就像是从地下泥沼的深潭中，伸出无数的魔爪 ，死死的抓住他的双腿，想要将其拖入地下的无底深渊之中 ……
痛苦 ……
痛苦 ……
还是痛苦 ……
且越来越痛苦 ……
……
突然 ！
一个清静觉察的念头 ，在「赵凡」逐渐变的昏暗的意识海中闪现了 ……
当这个念头闪出的瞬间！
已经沉浸在痛苦中的「赵凡」，本能的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 自己那些看似合情合理的痛苦逻辑中，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但是 ！
就在这神奇的念头，即将突破淤泥，快要变成一朵圣洁的莲花之前 ……
那个坐在莲花台上的「金袍老者」说话了，而他接下来的话，就像是一只突然伸出的大手，将闪过「赵凡」心神，那朵快要绽放的灵悟之念，给活生生的掐灭了 ……
只听那一身仙风道骨的「老者」，和颜悦色的说道：“ …… 年轻人 …… 不要忧虑 ，你曾经经历过的痛苦，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 都放下吧 ……”。
“ …… 你今日既然与本神相遇 ，便是累世的缘分 …… 本神自然不会对深陷苦海的你，置之不理 …… ”。
“ …… 赵凡 ，既然仙缘已至 …… 只要你拜本神为师 ，从今往后 ，便能获得无限神威加持！…… 届时 ，天下之大，苍生之众 …… 将没有你不可得罪之势，没有你不可杀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