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炼金

  安坐于床之小精灵弓手，晃动其皓白之双足，沉思不已。
  “嗯，嗯，香草尚存。再者，嗯－……炼金所需之原料也”
  拖过一旁之背包，以双腿夹持，从中取出记录之具。
  山人特有之以树叶装订而成之记事簿，及以树液为墨之笔。
  再度俯卧于床，摇曳双足。
  手执笔端，其耳亦欢快摇曳。
  “预算，略显匮乏？嗯－，如此至少下次探险……”
  木质箭矢，须再觅边境之街边林木，蛛丝之弦亦然。
  于斥候而言，小精灵弓手之开销本就低于平均水平。
  故其陷于财困，除挥金如土之外，别无他因。
  “……金银实乃烦忧之源也”
  “……尔宜先整理尔室”
  “哇啊啊啊！？”
  因惊骇而掷出之树液墨水，击中廉价之头盔，尚有二瞬之间。
  关于昔日习练之旧事
  犹如火海之草原中，少年挥舞棍棒缓步前行。
  以其年长，红发少女奋力追赶。
  适才言语是否过于急切？抑或因慌乱而未察？
  待察觉时已迟，为野兔洞穴所绊，面庞亲吻大地。
  比起疼痛，更因跌倒而惊惶，少女不禁泪盈眼角。
  少年闻哭声，放下手中传说之剑奔至。
  伸手扶其起身，询问安否，少女却一味哭泣。
  少年困惑环臂，姐姐常言不可令女子流泪。
  太阳已近地平线下，距夜幕降临无多时矣。
  警告曰黑夜降临浆怪将至，少女反哭声更甚。
  何以应对？有何物可用？少年凝视天空、草原、脚下。
  忽然少年摘取一叶杂草，少女瞪大双眼。观之。
  哔－，响起与当前氛围格格不入之尖锐清音。
  少年将草置于唇边，哔哔哔吹奏数声。
  张大眼睛之少女抹去面上泥垢，亦欲效仿，摘叶一枚。
  然无论如何吹拂，皆无声响。
  见少女又要哭泣，少年急忙伸手。当如此吹之。
  疑惑之少女谨慎吹之，叶间终发出哔－之声。
  少女渐止啼泣，转而欢笑，少年亦舒一口气，眯眼而笑。
  于是两人共吹草笛，哔哔哔漫步归途。
  既晚归且满身泥泞，遭责备一番……。
  尽管如此，每当夕阳西下，少女总会忆起那段时光。
  数年后，诸多变迁，历经无数事。
  靠立于牧场栅栏边，远眺草原尽头那缓缓沉落之日轮，少女微眯双眼。
  拔起脚边之叶，贴近唇边，如唤某人般哔－吹之。
  声音随徐徐微风飘向远方。少女哔－、哔－反复吹奏。
  街巷彼端，一道黑影显现。
  无需细观亦可知。悠然行走，步履匆匆，正是其人。
  她再次哔－呼唤，其头盔转向此处。依然疾步前行。
  “教程（tutorial）”
  “已越尔界矣！”
  铃铛般嗓音，穿透风雪咆哮，响彻战场。
  金黄蜜色波浪卷发分梳两束，妙龄少女碧眼闪烁光芒。
  彼乃更适合盛装赴宴、贵胄千金般之旅者。
  曾经精心妆扮之脸颊，即使此刻身处雪地，亦因战事紧张而汗珠滚滚。
  丰腴胸脯以胸甲护持，无需束腰之纤腰裹以皮甲。
  手握银光熠熠之刺剑，乃自家中携出之传家宝。
  剑身以雷锤锻打红宝石而成之轻银铸就，柔韧而锐利。
  一女战士亲切戏谑，自如此之她身旁疾驰而过。
  “我自知晓！且不论此，莫要滑倒才是！”
  “真真可恼！我岂有如此疏忽！”
  然而谁知？此女战士身着薄胸甲，枫叶般红发下微露长耳。
  山人踏舞步般轻盈，细剑翩翩。
  千金剑客所败之敌惊恐失措，她岂肯放过此良机。
  “oRARARARAG！？”
  “SAwooRARA！？”
  丑陋小型妖魔接踵倒地，胸膛喷溅污秽血沫，内脏滚落，命丧黄泉。
  谈及此等妖魔之名，居于四海之内者，可谓无人不识，无人不知。
  深墨绿肌肤，黄斑参差之齿，具狡童般邪佞之不祈祷者（Non-prayer）。
  地球上最弱小之妖魔——即浆怪也。
  暴风雪中细观，处处可见浆怪蠢动之影。
  或许它们不畏严寒，或不知御寒之法，仅以兽皮裹身。
  手中兵器，仅石斧、棍棒，或嵌骨片之粗糙短矛而已。
  然而它们对旅行者充满敌意、仇恨与贪欲，非但不避，反而正面迎敌。
  “至此地步，已非悲悯，反觉滑稽矣。”
  千金剑客以惹人怜爱之态轻哼一声。
  “嘿嘿，两位姐姐果然威猛！”
  此刻，忽闻一轻浮之语，全然无视暴风雪之肆虐。
  甚至可谓天真烂漫之开朗语气，令半山人不禁蹙眉。
  “休得胡言，专心于职！”
  “遵命。”
  短剑悄无声息地划过，刃锋悄然潜入浆怪肋骨间隙。
  浆怪遭背后一刺（backstab），瞠目而亡。
  轻踢尸身，现出者乃一矮小之蚯蚓怪（Rare）先遣侠（Scout）。
  其踏尸竭力拔出陷于尸身之短剑，然浆怪虽愚钝，亦不容此破绽。
  “哎呀！”
  “GoRbbb！”
  “GSoRob！”
  蚯蚓怪先遣侠惊呼，跳出浆怪棍棒围攻，身形矫健。
  “速战，毋迟疑！”
  一娇小而坚毅之影挡于二者间，守护此蚯蚓怪先遣侠。
  此身如岩之矿者（dwarf）佛头，挥舞战锤（warhammer）。
  锤头无情砸碎浆怪头骨，脑浆四溅，罪恶之魂升天。
  “抱歉，大师。”
  “无妨。”
  矿者佛头对蚯蚓怪先遣侠之言泰然处之，抖落战锤上之眼球。
  “喂，法师，远处尚有两三只。”
  “吾自知。”
  答者乃身着朴素纯白长袍之壮年魔法师，似炫耀其智慧，抚下巴，嘴角微露剽悍微笑。
  其一边以袍下显露之手迅速结印，一边以教科书般之姿举杖。
  “小姐，可否共施一招？”
  “然也。”
  魔法师之言令千金剑客欣然点头，高举镶嵌璀璨宝石之戒指，与其共诵蕴含真实之力之言。
  ““弩箭离弦（箭）……凯尔塔（必中）……雷霆万钧（射出）”！”
  ““特尼特尔斯（雷电）……欧利恩斯（发生）……雅克塔（投射）”！”
  改变世界法则之真言爆发，二法术袭向浆怪。
  魔法师射出之“力箭（magic missile）”，化为数柄超常之箭矢，贯穿浆怪。
  千金剑客之“闪电（Lightning）”则一路化雪为蒸汽，击中浆怪。
  风暴过后，仅余两具全身孔洞与烧焦之浆怪残骸，以及积雪下露出之地面。
  然冰雪连绵，不久必将一切掩埋。
  “手到擒来。”
  半山人女剑客咻一声拭去剑上血迹，收剑入鞘。蚯蚓怪先遣侠吹口哨。
  “如何？情势如此顺利？”
  “轻敌之心令人忧虑。”
  提醒者乃矿者佛头，壮年魔法师则悠然言：
  “无碍。法术生效，料无危急之事。”
  此团队（party）轻易解决与浆怪之遭遇战，重审战果。
  众人配合默契，未受损伤，虽动用法术，仍大胜而归。
  旅行者眼中燃烧着希望、野心等熠熠生辉之热情。
  背后乃北皇朝之寒村，住民畏惧怪物威胁，亟需保护。
  前方乃险峻而美丽的雪山。
  其中藏一血盆大口之深渊入口，静候其至。
  无论对手为何……不，正因是浆怪。
  剿灭浆怪——若此非冒险，何谓冒险！
  “然也，汝等放心。”
  千金剑客毅然出列，金发随风飘舞，回首对同伴豪言：
  “本小姐自有妙策！”
  “大规模战斗（mass bat）”
  ——浆怪毁灭战士先生尊鉴。
  冰雪小精灵纷飞之季已至，严寒逼人，近来可安好？
  旅行者乃以身涉险、以身为本之职业，敬请小心勿受寒。
  至于鄙人，不可思议的是，自那次以来，梦中再无浆怪之影，生活宁静。
  此皆因阁下及阁下之伙伴，鄙人在此深表感激。
  本拟早日致函于阁下……
  然无大事而致信，总觉羞赧，且自制地认为不应打扰。
  还请见谅。
  今致函于阁下，实有事相求，欲托付阁下处理。
  事端始于一富家千金离家，投身旅行者之业，此乃常有之事。
  她接下委托出发后，音信全无，不幸亦非罕见。
  双亲求助协会寻女，亦非鲜见之事。
  问题在于，此千金所接之委托，乃剿灭浆怪。
  之后之情况，阁下定已明了。
  搜索委托中，附加一条件：“请交由最可信之高级旅行者处理”。
  然而，料无高级旅行者愿接剿灭浆怪之任。
  协会之人与鄙人商议，鄙人除阁下外，再无他选。
  阁下事务繁多（收获祭之事，鄙人亦有所闻）。
  若有余力，可否援手于这位可怜之女？
  无论答允与否，鄙人均衷心祈愿阁下安康。
  敬颂时祺。
  “女剑仙祝君安好——……信上如此写道。市井之徒（hume）之信果真热情。”
  山人（Elf）之语声欢快，洋溢于冬日大道。
  一道路绵延千里，横亘于荒芜原野。
  景致单调，目之所及，唯有枯树与积雪覆盖之树下矮草稀疏散布。
  天空如涂满铅色云层，无垠无际，毫无趣味。
  在此灰暗世界中，其开朗嗓音尤为鲜明。
  此山人苗条之躯着猎人装束，背负弓箭，愉悦摇动长耳。
  小精灵弓手（Elf）之猫般好奇心，不仅限于冒险。
  其熟练折叠手中信件，以修长手指夹住，递于身后之人。
  “鄙人所见之信不多，故不甚了解。众人皆如此热情乎？”
  “未知也……”
  接信之市井之徒少女含糊一笑，婉转言其无所适从。
  其娇小之躯着炼甲，炼甲覆以圣袍，手持锡杖，乃圣官也。
  原来如此，此信颇具情书之味。若问是否好奇，确然好奇。
  ——然如此传阅，实感歉疚……
  若己之信如此传阅，定然深受打击。
  “……不、然则，天气确为寒冷矣。”
  故其决意强行将话题引至安全之处。
  愈向北行，天空愈为厚云所蔽，阳光不得照耀地面。
  吹过之风寒气刺骨，且已夹杂少许白色之物。
  此乃冬日矣。
  任谁见大道上微积之雪，自明其意。
  “吾或因内着炼甲，仍感微凉……”
  “故吾言金属之物不佳！”
  小精灵弓手挺胸哼哼两声，得意摇动长耳。
  观其一身猎人装束，果真未用金属。
  而旁答“啰嗦”者，乃矿者（dwarf）术师。
  “吾以为汝着薄衣而不觉冷，实为奇也。”
  “哎呀，山人实为强健矣。”
  “非有俗言云云不患感冒乎？”
  矿者捻须调侃，小精灵弓手面红耳赤逼问：“汝言何事！”
  嘈嘈杂杂。如常之热闹互动。女圣官光辉微笑言：“真拿尔等无法。”
  “唔……尚有精力如此斗嘴，实令人艳羡。”
  于女圣官光辉旁点头赞同者，乃高大之蜥蜴人（Lizardman）。
  亚龙人本具恐怖之凤凰族血脉，然其乃来自南洋之种族。
  雪地之寒冷几使人冻僵，使亚龙人佛头（Lizardman）鳞片遍布之躯不停颤抖。
  女圣官光辉看不下去，小心翼翼仰视其面。
  “……敢问安否？”
  “闻吾祖辈亦畏寒，或已至灭绝之境。”
  亚龙人佛头大眼转瞬，伸舌，以戏谑之语续言。
  “浆怪毁灭战士兄似不畏寒，果真特训矣？”
  “……否。”
  被唤者乃行于一行人前端之市井之徒战士。
  脏污之皮甲与廉价之铁盔。腰悬不长不短之剑，手缠小圆盾。
  纵使初出茅庐之旅行者，装备定比其讲究。
  人称浆怪毁灭战士，乃位列第三阶之银等级旅行者。
  唯一异于平常者，在其双手握持之简朴之箭。
  “因吾受训之地即雪山。”
  其行走间用力扭动箭尾，答言时未观同伴一眼。
  “喔喔？”亚龙人佛头赞叹，言：“吾万万学不来。”
  “吾亦不愿再来一次。”
  浆怪毁灭战士对摇尾之亚龙人佛头言此语，未减步速，继续前行。
  其步伐如常无丝毫迷茫，粗犷而豪放。
  “浆怪毁灭战士先生，请稍候！”
  女圣官光辉双手握锡杖，踏鸟儿般笨拙之步，小跑至其旁。
  “此物，多谢。”
  对其停下手中之事心生歉意，女圣官光辉言“抱歉”后，递出者即为彼信。
  矿者道人与小精灵弓手仍在背后争吵之时，正为此绝佳时机。
  其思除此刻之外，再无机会归还此信，故作出此决断之举。
  “任务内容已明乎？”
  浆怪毁灭战士改单手持箭，以另一手随意折起接之信。
  塞信时微可见之杂物袋仍如常，杂乱装满破铜烂铁。
  然相信于其而言，皆已整理、分类，且必备之装备。
  ——吾是否亦当筹备各式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