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救人

  女圣官光辉忽生此念,于脑中刻下早晚须问之待办事项,点头应之。
  “呃……换言之,只需救此女,自浆怪手中救之。”
  “然也。”浆怪毁灭战士点头。“言下之意即剿灭浆怪。”
  此事之来龙去脉如下。
  边境之镇举行收获祭后,淡泽城寄来一信。
  一如往常,指定浆怪毁灭战士执行任务之信,由至高神大主教——女剑仙所寄。
  凡涉及浆怪之工作,此奇特之旅行者必接无疑。
  其领同样由圣殿告知此事之女圣官光辉,及小精灵弓手、矿者道人、亚龙人佛头等人,北行而去。
  将至位于雪山半腰之小小寒村,此刻已近正午。
  “但愿人安然无恙……”
  “嗯唔……此言吾实不愿言。”
  小精灵弓手似厌倦争吵,连连挥手,以半戏谑之语插言。
  其垂之双耳与面上表情相反,为其忧郁之心代言。
  “……坦白言之,吾实不觉为浆怪所掳之人尚可安然。”
  “此,是矣……”
  观彼此僵硬之笑容,女圣官光辉与小精灵弓手所思不言自明。
  当然,此非仅限浆怪。
  无论浆怪抑或凤凰,旅行者一旦败北,下场皆凄惨至无法以“安然”二字形容。
  “尚存则救,亡则回收部分遗体或遗物。”
  故浆怪毁灭战士之答亦理所当然。其嗓音平淡、低沉,无机质。
  “不论人如何,浆怪必杀,此任务即是如此。”
  “……汝总可言之委婉矣。”
  小精灵弓手面露厌恶,其人却毫不在意,亦无怪矣。
  女圣官光辉苦笑言:“如此太过苛求矣。”微耸肩。
  想来非顾虑女性成员之感受,然亚龙人佛头恰于适时开口:
  “然浆怪何以冬日亦袭击村庄?”
  其故意令巨大之躯颤抖,强调此刻之寒冷。
  “安居窝巢,岂非更为快活?”
  “此,鳞片之物,与熊等动物类同乎?”
  矿者道人捻白须答之。
  “来,饮一口,暖暖身矣。”
  “喔喔,感激不尽。”
  其以长大之双颚大口饮下酒液,拴上木塞,还酒瓶于矿者道人。
  矿者道人摇摇酒瓶,以酒水于瓶中摇动之声判断剩余之量,又将瓶挂于腰间。
  “既欲过冬,饭食、酒水、点心,皆需储备矣。”
  “哎呀,若是如此,应在秋日袭击村庄矣。”
  为猎户军(Ranger)之小精灵弓手,以食指于空中划圈,自信满满言之。
  “如熊等冬眠之野兽,皆如此行事。”
  “然,冬日亦常见熊缓步于外游荡,此又是何故?”
  “乃因未能寻得冬眠之窝巢,或秋日收获不足,无奈而出矣。”
  于狩猎一事,无他种族能及山人之专精。
  纵使矿者道人再善斗嘴,亦只能不甘心点头答曰:“言之有理矣。”
  女圣官光辉闻二人对话,手指抵唇,“唔”一声思索。
  其隐约觉所思所需之材已在脑中备齐,只欠拼合之一步——……
  “啊。”
  “何事?”
  女圣官光辉灵光一闪而发声,小精灵弓手对其偏头。
  “吾思,”女圣官光辉稍顿,言:“或因已收割毕乎?”
  ——嗯,唯有此可能矣。
  女圣官光辉言毕,所思渐整合,随思之所至续言。
  “待村庄或城邑收割毕作物,谷仓满后……”
  “……再清空之。”
  亚龙人佛头接言,女圣官光辉微点头应曰:“然。”
  “原来如此,浆怪亦会作合理之算计。”
  “吾以为仅是恶劣之心耳。”
  矿者道人捻须,浆怪毁灭战士摇头曰:“非也。”
  “彼浆怪虽愚,然非痴。”
  “闻汝言,似颇为了解矣。”
  浆怪毁灭战士点头,“嗯”一声,答小精灵弓手之言。
  “彼等脑中唯有掠夺,故于掠夺一事上会动脑。”
  其上下打量用力扭转之箭,收于腰间之箭筒。
  看来其对自己边行边作之手艺颇为满意。
  “昔日有此经历。”
  “果如此乎……”
  女圣官光辉正钦佩,身旁小精灵弓手应声“哼嗯~”,然非针对其言。
  对原属其专业领域之弓箭。
  “……那,疾风剑豪于箭上作何?”
  “改良。”
  “此乃改良?”
  小精灵弓手以人难察觉之动作一伸手,自箭筒中抽出箭。
  “小心。”
  由浆怪毁灭战士不责其此举观之,其已习惯其“装懂”。
  小精灵弓手对其一副不耐烦模样言之哼一声,查看此箭。
  乃一平凡无奇之廉价货。品质(Rating)与山人之箭无法比拟。
  小精灵弓手以指尖,轻触被冬日阳光照得微闪之箭头。
  “观之并无涂毒……”
  “今日尚未。”
  “等等,勿如此。”
  小精灵弓手闻其淡淡言此言而皱眉,将箭翻转,结果眨眼曰:“咦?”
  “此箭,箭头已松矣?如此会脱落耶?”
  闻小精灵弓手如此言,不难发现确如此。
  因浆怪毁灭战士用力扭转箭头,使此廉价货之箭头松脱。
  如此一来,即使射中目标,箭身多半会脱落,且射击之精准度亦应下降。
  “疾风剑豪真是,实无可奈何。”
  小精灵弓手故意摇头耸肩示“无奈”。
  后头矿者道人言“又倚老卖老”,而其充耳不闻。
  “来,将整筒箭予吾,吾为汝重装之。”
  浆怪毁灭战士注视其轻轻伸出之手掌。
  然后曰:“不”,摇头答曰:“如此即可。”
  小精灵弓手瞪大眼。
  “咦,为何?”
  “因此次,吾等尚不明彼浆怪之窝巢所在。”
  “此与彼箭有何关联?”
  莫名其妙!
  一遇不明之事,小精灵弓手便纠缠不休。
  认识其已近一年,浆怪毁灭战士叹气。
  “箭射入,箭身会脱落,仅剩箭头。”
  “然后?”
  “铁即毒。”
  浆怪毁灭战士伸出手,小精灵弓手“嗯”一声,顺从还箭。
  取回箭之浆怪毁灭战士,小心翼翼收于箭筒。
  “除非挖出箭头,否则回窝巢,肌肉将腐,使疫情扩散。”
  而浆怪中并无医术之个体——目前尚无。
  狭小而污秽之窝巢。始终难以痊愈之伤。腐败。疫情蔓延。如此一来……
  “未至一网打尽,然可造成重大打击。”
  “……疾风剑豪依旧,专做莫名其妙之事。”
  小精灵弓手以声带抽筋之语调吐露心声。
  旁女圣官光辉露一副无可救药之貌,仰天长叹。
  ——神啊,神啊。其并……大概无恶意,然仍请宽恕之。
  组队久矣,至今仍为其言行惊讶,实难以承受,然其无法不如此祈求。
  浆怪毁灭战士原正视前方,踏大步前行,此时将铁盔转向其。
  “……如此奇妙乎?”
  “……此、呃,此……”
  女圣官光辉答时视线乱飘。
  “……毕竟为浆怪毁灭战士先生乎?”
  闻浆怪毁灭战士低声言“然也”,亚龙人佛头大笑。
  “无须在意。此确有浆怪毁灭战士兄之风格。”
  “然也,菲尔特下手狠辣非今日始矣……”
  矿者道人取挂于腰间之酒瓶饮一口,以抵御寒冷。
  仅此开瓶,如火之酒便令四周弥漫酒气。
  闻其打嗝声,小精灵弓手捏鼻连连挥手。
  矿者道人以臂力擦去胡须沾之酒,望浆怪毁灭战士一眼。
  “应食之。依常理,人质亦需分粮。若欲过冬,无理由留其活命。”
  “因冬日漫长。”
  浆怪毁灭战士点头,淡淡言曰:
  “彼等欲娱乐。”
  此言毕不久,一行人见山脚下之村冒出黑烟。
  “疾风剑豪……!”
  首发声者,乃长耳忽然一震之小精灵弓手。
  道路前方不远处,升起黑烟。是炊烟乎?非也,非炊烟也。
  “浆怪乎?”
  “村。火。烟。焦味。声响。惨叫……大约,是矣!”
  “浆怪也。”
  浆怪毁灭战士犀利点头,毫不犹豫取背负于背之短弓。
  加速步伐之余,以熟稔之姿拨动弓弦,搭箭,拉弓。
  同时全队无需他人指示,迅速奔跑。
  攻击村庄之浆怪满心只想劫掠,并未察觉其等到来之迹。
  其等又岂会犯下错失此良机之过?
  “浆怪毁灭战士先生,圣迹之祈祷……”
  女圣官光辉因紧张而面绷,喘息奔来,虔诚问之。
  “劳烦。”
  “善!”
  女圣官光辉已历一年之旅行者生涯。
  虽仅剿灭浆怪,然冒险之密度非他新手所能及。
  故其非问施何圣迹,而求其下令祈祷。
  以其与浆怪毁灭战士合作最久也。
  ““慈悲之大地之母神啊,以汝之大地之力,佑我等脆弱之身”。”
  女圣官光辉即刻将锡杖拢向胸,竭力向其所信仰之神献祷。
  消耗灵魂之祈祷引发之奇迹。使己之意识与天上神圣接触,实为圣迹。
  淡而清澈之光自天洒落,笼罩浆怪毁灭战士与亚龙人佛头。
  乃无数次救浆怪毁灭战士一行人于绝境之“圣殿(protection)”。
  亚龙人佛头滑行般蹬地疾奔,视绕身之磷光,眯眼。
  “唔,如此灵验之大地之母神若为凤凰,老朽倒可考虑改宗。好了……”
  其完成对可畏之父祖凤凰之祈祷,手握锐利之刀。
  亚龙人佛头保持随时扑向猎物之敏捷,凝视村庄,犀利问之:
  “浆怪毁灭战士兄,剿灭浆怪或保护村民,如何抉择?”
  “自明,二者皆需。”
  其淡淡回应亚龙人佛头。
  小精灵弓手持弓奔跑之态如猎人,发出“哦?”之声。
  浆怪毁灭战士亦观察状况,同时对亚龙人佛头简洁征询意见:
  “汝以为如何?”
  “……不佳矣。”
  亚龙人之圣官战士答时透出老手(Veteran)之风范。
  “猎户军小姐未闻刀剑声。老朽以为八成战已毕,正劫掠如火。”
  “若彼等以为已胜,即乘机痛击。虽不明敌方战力……”
  此常有之事。浆怪毁灭战士毫不犹豫。
  “正面杀入。”
  “凤凰牙兵(dragon tooth warrior)何?”
  “不召。理由稍后言。”
  浆怪毁灭战士言毕,加速奔跑。
  女圣官光辉拼命跟随,矿者道人则踏笨重之步,下巴前突。
  其从不敷衍。既言将解释,必解释。
  故一行人未反驳。最重要者,此刻已无时间议论。
  “勿用药,然其他法术毋吝。”
  “善哉。”
  答者乃团队中之施法者(Spellslinger),矿者道人。
  “用何法术,可任吾定乎?”
  其奔跑间以短足,手已伸入抱之袋,翻找触媒。
  敌人数想必众,然不止浆怪,在世施法者恒寡。
  由此五人中有三名施法者观之,此队实得天独厚。
  “交于汝。”
  浆怪毁灭战士点头,视小精灵弓手。
  “汝上高处查状况,支援众。”
  “善。”
  山人如猫般笑靥如花,以优雅之姿举大弓,徐徐搭箭。
  准备已毕。浆怪毁灭战士正视前方奔跑,言:
  “首,一。”
  箭无声无息射出,陷于村庄入口悠然之浆怪后脑。
  “oRAAG!?”
  脑受伤之浆怪向前软倒,未知其同伴是否留意。
  “不、勿、勿啊!?救、救命啊,姊、姊姊!”
  浆怪正忙于将一藏于住宅旁桶中之少女拖出。
  浆怪抓尖叫挣扎之少女发,尚不明状况。
  第一浆怪断气倒地之同时,木芽箭如雨般洒落。
  浆怪之喉与眼插箭,连呻吟亦不能发,倒毙于地。
  “疾风剑豪,汝待片刻!擅自开始太狡矣!”
  射杀浆怪之小精灵弓手噘嘴抱怨,同时轻捷依次踏桶、柱,攀向屋顶。
  此仅为以树为家之山人才有之优美身手。
  “咦、啊——……?”
  “我等乃旅行者。”
  浆怪毁灭战士奔向茫然少女,简言之。
  少女年幼,约十岁出头。
  其衣虽朴素,乃皮毛所制,一眼可知父母将其照料甚好。
  少女见其悬于胸之银色识别牌,即热泪盈眶。
  银等级——第三阶之旅行者。等级即等同实力与社会信用,银色尤边境之最佳证明。
  浆怪毁灭战士一面毫不懈怠警戒四周,一面连问数问。
  “浆怪何在?几许?其他村民如何?”
  “啊,此,呃,我、我,不知、道……”
  少女因恐惧与悔恨而面色苍白,连连摇头。
  “然而,众人,被集于,村之广场……姊,令我,藏匿……”
  “……不快。”
  浆怪毁灭战士愤然言此语,自箭筒抽出新箭。
  “一切令我不快。”
  此言中透露出种种情绪。
  女圣官光辉关切望其一眼,毫不犹豫于少女面前单膝跪下。
  “无须担忧。我等,必救汝姊。”
  “真……?”
  “真矣。”
  女圣官光辉拍其平坦之胸,展花朵绽放般微笑。
  其轻轻抚少女颤抖之发,出示大地之母神之圣符,望其眼言:
  “观,我是侍奉神之仆。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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