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西蜀鬼王

  客栈小憩。
  “前辈。”姜唐待在苏宇身旁,小心翼翼。
  “我知晓你心中疑惑众多,也相信你是个聪明人。”苏宇缓缓道。
  姜唐面露难色,而后点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任谁都明白的一个道理。
  “不提叵测的目的与其它,便是这份天大的人情,姜唐必然竭尽全力偿还。”
  苏宇点头,“我问你答,无需多问。”
  “第一,我需要知晓有关剑狱王古遗迹的一切。”
  姜唐眼中有疑惑,转而又释然。仙王一类的强者动辄闭关清修数百年,达千年往上的也并非没有过。
  只是,这常识般的,任谁也能道出个所以来的事为何要特别找上他?
  虽是这般想着,但姜唐还是娓娓道来。
  “古遗迹是三百年前横空出世的。仙侠大世界万古以来便强盛,强大的战力从未间断,并精益求精,本来已是盛世,但古遗迹的出现却打破掉本该繁荣的一切。
  姜唐岁数年轻,并不如一些前辈知晓得清楚,只是听从师门以及祖师口口相传,那古遗迹是通往另一处世界的入口。
  突如其来的古遗迹将许多未知种族,以人为食的怪物送入这方世界,起初它们还较为弱小,仅仅是九品、八品等,也并未引起重视。
  但随着时间推移,从入口走出的怪物却越来越强,一路攀升,据传闻在三百年前决战时甚至有仙王之上的存在。也正是那一战令四大天宗所有底蕴挥霍一空,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在付出惨重代价后,古遗迹的入口终是被封印,不过听一品斩妖使大人叙述……这古遗迹封印可是又被打破?”
  姜唐旁敲侧击道。
  “无需多问,我不说第三遍。”苏宇语气一冷。
  姜唐一瞬只觉山岳压身,可怕的威压降临头顶。
  “姜唐冒犯,望前辈原谅!”
  姜唐心中富有正义感,苏宇看出性格上的端倪,这一类人既可敬又可恨。
  敬的是,这一类人会将生死置身事外,在面临灾难时毅然选择大义。
  恨的是,这一类人的存在会与躲藏在阴影之中的冷血者形成鲜明对比,便如苏宇。
  “第二,你知道‘剑狱悲歌’多少?”苏宇再问。
  姜唐沉吟,而后继续道:“传闻‘剑狱悲歌’乃是古遗迹入口处通向的另一个世界的名称,具体的我便不得而知。”
  “我们的世界叫什么?”苏宇双眼微眯。
  姜唐面上难掩疑惑,碍于实力差距只得老实回答:“仙侠世界,自古以来便是。”
  空气骤冷,感受着苏宇身上不断散发的寒意,姜唐微微颤栗。
  “有问题,很大的问题。”苏宇陷入沉思。
  “新生戒指的技能指向性不会有错,传送至‘劣神世界’时便能证明。但既如此,为何我要传送至‘剑狱悲歌’世界却来到仙侠世界?这个世界在发生许多未知的变化,尤其是我到来之后。”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苏宇继续问道:“第三,你们如临大敌,似乎一直在为某场未知的战役筹划与准备,为何?”
  姜唐先是皱眉,继而道:“近年来,妖魔诡谲越来越强。尤其是在经过三百年前的古遗迹战役之后。无论是占卜,天机演算,推衍之术,皆指向一个结局。
  妖魔诡谲很可能会在各个领域诞生一个极强的存在。有史以来最强的诡谲,有史以来最强的妖魔。若是撑不过去,人类文明大概会归于虚无。”
  深夜寂静,月光皎洁。
  “时日不早,便先歇息。”苏宇撂下话音腾空离去。
  高空之上,风声呼啸,略微刺耳。
  怜月与苏宇对峙。
  “公子。”怜月率先开口,轻唤一声,目光复杂。
  苏宇颔首,“情报交与我,后续你便继续待在京城收集消息。”
  话语明白,便如白墙上的黑字。苏宇心中已经无法全然信任怜月,这与她先前的举动有关,尤其是在听闻玉骨与苏宇的关系之后的轻微震惊与不可置信。
  更何况,若是这方世界并非剑狱悲歌,那怜月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怜月一着急,“公子,先前只是……”
  语噎,无法解释,更难以道清明白。
  二者皆是聪明人。
  沉默,又是一会过后,怜月声音轻颤道:“公子当要这般绝情?”
  “谈何绝情?不过是指派你做事,待我身边与否皆是一致的。”苏宇冷漠回道。
  “不…不是的。怜月只是想与您一起,不论何处。”怜月垂头,青丝散落,娇躯有着脆弱与强撑之意。
  “自开始我便已说清楚,你不过是工具。”苏宇面容古井无波,冷若冰山。
  怜月全身忽地一颤,“……怜月明白。”
  “情报。”
  “西蜀地有鬼王出没,但水土险恶,公子在外得须万分谨慎,若是后续再有消息怜月会通知公子。”怜月轻抿嘴唇,抛出仙游剑宫的令牌。
  苏宇借以控风术法将其抓过,握在手中。
  “此物乃是我仙游剑宫的身份证明,公子拿上或许会有用。它亦是千里传音的法器,所有消息皆会通知在内,只需注入灵气即可。”
  “好,多谢。”苏宇转身便离去,不带丝毫留恋。
  午夜三更,便是繁华的京城也转得静谧,亦是诡谲暗中活动的天堂。
  朝廷配有打更人官职,与斩鬼使性质类似,负责治安。
  远方传来敲锣声,三急一缓。
  怜月娇柔的背影在月光下驻留,久久未动。她的思绪飘远,悲伤溢出言表。
  仿佛,又回到老祖离去那段时日,始终孤单。
  之于苏宇,怜月随时可以替代。之于怜月,苏宇却是一切。
  强压着闷痛与窒息的胸口,怜月向镇妖司掠去。
  ……
  次日清晨,苏宇与姜唐在驿站寻两匹宝马,准备少许物资后便要出发。
  “虽然也想直接去古遗迹一探究竟,但既然进去之后便不能出来还是做好前提准备比较好。怜月虽有可疑之处,但用心不坏,关键之事应不会说谎,妖魔诡谲的三物便先备齐较好。”
  姜唐退去囚服,一袭白衣胜雪,似翩翩公子,俊朗温玉。
  “前辈,这是要去往何处?”
  “青云宗可是在西蜀之地?”苏宇并未直接回答,反问道。
  “正是。”姜唐点头。
  “既然你熟悉西蜀地,便一同前去与我斩鬼。”苏宇本不想带上姜唐,既累赘又无用,但眼下对方熟悉地貌与风土人情便带上,方便行事。
  “斩鬼?西蜀地遭诡谲危害多年,能得前辈助力甚好!”姜唐兴奋道,旋即似念及宗门,面色又转得黯淡,“只是不知青云宗如何……”
  “是何人要陷害你?”苏宇催促着马匹,两人开始向西蜀之地前进,快马加鞭。
  姜唐先是一愣,犹豫着是否要道出。
  “尽管说。”苏宇看出他的难色,提点道。
  “万神山的掌门继承人,妖回风。”在念及这人姓名时,姜唐双拳不由紧握,牙关紧咬。
  “那日我带着同门师弟,以及小师妹一起前去一处地宫探求机缘,不料在半路撞上万神山的掌门继承人。
  他贪图我手上获取的天道传承,便以强权与武力夺取,并用人脉与天宗的威名强加陷害于我,并将小师妹给……”姜唐说着,鼻尖一酸,眼中有丝丝雾气。
  自被青云宗驱逐起,姜唐已在镇妖司服刑两年。
  两年时间,每当有人问起,他却不敢言说。一旦道明真相,受害的将不止是自身,更是远在家乡的青云宗上下,是日月相伴,亦师亦父的青云宗主。
  数不尽的心酸与苦楚只得一人下咽,每日斩妖,每日苟活,每日汲取妖气入体,每况愈下,只得依着心中的愤恨与意志强撑一口气。
  苏宇认为姜唐有些主角模板。
  被强大的却虚与委蛇,尔虞我诈的正道伪君陷害,修为被废,流落外乡,终日服刑,却在一日偶得高人相助,机缘巧合下一路高歌猛进……
  只是苏宇自身变成这“高人”。
  冥冥之中,命运相助。
  苏宇一直以来皆依靠着心中的直觉行动。
  经过如此多的事件与生死拼杀后,苏宇已经不认为它仅仅是直觉这般简单。
  很有可能是与亡灵君王相关的,或是自身相关的某种特殊能力。
  这种能力指引着苏宇变强,不论是学习,进步,找寻方向,皆有涉猎。
  在见着姜唐的一瞬,苏宇感到心中的直觉在悄然中指引方向,即便微弱,但值得一试。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万神山为何要特意派遣人在镇妖司监视着你,却不直接杀掉,这并不是难事吧?”苏宇缓缓道。
  姜唐摇头,“不能杀。妖回风正处于竞争掌门的关键时期,若是自身被沾染上污点将极其不利。
  我身上虽背有罪名,但若是在镇妖司被暗杀,外界会如何作想?这其中与妖回风的关系又有几何?
  万神山既不能主动暗杀便只得监视我的言行举止,任何不当发言也会被记录与制止,并且更加迫害青云宗。”
  苏宇听闻心中叹息,回答道:“真复杂。”
  姜唐闻言少有地发笑,“前辈真是一个风趣之人。”
  “实话实说。不知道从哪弄出这么多条条框框,宗门也好,朝廷也罢,步入体制者固步自封,处处受限。”苏宇摇头反驳道。
  路途遥远,大限将至,苏宇所剩下的时间不多,进入古遗迹的进程必须加快。
  浩瀚磅礴的灵力化作风旋,二人骑马如虎添翼,速度暴增。
  一路闲着,苏宇便好奇道:“你修为已被废,可有重修之法?”
  姜唐闻言神色一暗,“修仙一途道路已断,我经脉全废,断无可能。眼下唯有转修武道,我本想着服刑完毕后加入镇鬼司,闯一条至阳至刚之路,不过半路被前辈截胡,便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苏宇心念一动,学着怜月的方式汇聚灵力,姜唐全身如金光沐浴,经脉透过血肉清晰可见。
  姜唐所言非虚,他的全身经脉绝大多处皆已断裂,连着血液循环皆有不畅,且尚有妖气徘徊,处处是暗伤。
  “仙武不可同修?”苏宇好奇道。为何仙人与武者要分家。
  “这……自古以来便这般,无人尝试过。”姜唐眉头微皱。
  大概是思维定式的原因,绝大部分人并未想过将仙武结合,对于苏宇这个外人而言却不同。
  “经脉修复或许会有办法,我会传你仙游剑宫的传承,武者一途亦然可走。今后你便试着向仙武双修前进,开创一个辉煌的时代吧。”苏宇拿出仙游剑宫的令牌,准备与怜月沟通询问修复经脉的方法。
  转念一想,苏宇又笑道:“若是有机会,日后你或许还会有机会能帮到我。”
  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前辈大恩大德,感激涕零!”姜唐神情动容,诚恳道。
  经过与怜月的简单沟通后,苏宇习得修复经脉的特殊方法,但还需一些药材辅助,这一路去往西蜀地斩杀鬼王的旅途便顺道处理。
  姜唐不得而知的是,随意之话竟一语成谶,只是当他日后走出仙侠世界,真正面临与苏宇为敌之人时才深深感到窒息与绝望。
  不可抗力,不可匹敌。
  有的只是无力。
  ……
  京城,怜月一人倚靠在窗下,面前是沏茶的瓷器。
  “请。”天机阁主与怜月对坐。
  “滚。”怜月冷声道。
  天机阁主却摇头,“怜月姑娘何必?你早已得知结局。”
  “关你甚事?”怜月态度苛责。
  “你可知我为何要将那人赶走?”天机阁主话锋一转,双眸中写满沉郁。
  “不关我事。”怜月一手撑着下巴,正无聊地看着占卜。
  一旦有新的消息与情报便会在第一时间通过令牌传与苏宇,这是她的任务。
  “那人并非是我仙侠世界的救世主。他一定会将这世界最后的希望碾碎。怜月姑娘贵为仙王,自当明是非,懂大局才是。”天机阁主轻叹道。
  “凭你这低劣的占卜之术能窥探我家公子?”怜月冷哼。
  天机阁主摇头苦笑道:“自然不能。他身上的命理极其繁乱,似与无数时空连结,无法看清未来,无法窥探过去。但有一件事不会错,怜月姑娘不若猜一猜?”
  怜月双眼微眯,不予理会。
  见着对方不起兴趣,天机阁主便自问自答:“那人身上有着极为深重的杀孽与魔性,是一不折不扣的、自私冷血至极致的魔头。他不会为着摇摇欲坠的仙侠世界奉献的。”
  “你误会一件事。”怜月抬头,目光凌厉且冰冷,“我不在乎这个世界的存亡。我只在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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