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坚韧之心
地球。
沈木晴回到燕京聚集地，她没去找慕雪，也没见燕辰，更没有去燕京的权力中心处。
她戴着面具，向着一处帐篷走去。
掀开帘帐，里面昏昏沉沉的，不透光。
之前她也来过这。
那个女人躺在草席上，盖着单薄的破旧被褥，枕头旁是已经风干发黑的圆形血迹，那是咳出来的。
似乎是察觉到沈木晴的到来，女人率先用虚弱的声音开口。
“怎么又来我这？”
“放不下心你。”沈木晴蹲到女人身旁，看着她披头散发的憔悴模样，怀中掏出一些药瓶。
“这是我刚找来的止痛药和利福平。”
按以往的话，沈木晴还得亲自为她服下药才会离去。
可那是以往。
“哗啦啦。”
药瓶被一把推开，里面的药散落一地。
“你究竟在做什么？沈木晴！”
沈木晴手上的动作一顿，旋即低下头，“我在救你。”
“我不需要！咳咳！”女人忽地坐起身，她大声说完立即用手捂住嘴唇，鲜血无法抑制地从手指间的缝隙渗出。
沈木晴呼吸一缓，声音微微颤抖道：“那…我该怎么做才好？”
“让我死。”女人像是燃尽的油灯，风中残烛。
沉默。
沈木晴开始摇头，越来越快，“不…我不要！”
“沈木晴！”女人抓住沈木晴的肩膀，又一次呼唤她的名字，还有不断咳出的鲜血。
“我从一开始就没救的。这不是你的错。”女人语重心长，明明面容憔悴不已，眼睛却仿佛带着强有力的光。
“像我这样主动放弃战斗，连武器都不敢拿起的人，根本不配在末世里生存。”
沈木晴着急道：“我是序列一，我能保护你，绝对！”
女人摇头，“你觉得我是因为家人都死去才会消沉的，对吗？”
沈木晴像是被人点出心中所想，一时语塞，而后假意地摇头，试图给予宽慰。
“不是的……根本不是那样的……末世降临的第一天，我和丈夫女儿躲在乡下，我们以为躲藏得很好。即便如此依然有两三只丧尸发现了我们。
我的女儿有天赋技能，她身上的天赋吸引着那些怪物。
我的丈夫不顾一切阻拦丧尸们的进攻，最终倒在门前，他的断手还抓在一只丧尸的腿上。
我害怕极了，我害怕得手脚都没法动弹，正当我想着‘就这样结束或许也不错’的时候，我的女儿冲了出去。
她对丧尸的吸引力更大，那些怪物们也跟着她跑出屋外。
而我只能听着门外血肉咀嚼的声音，听着我女儿的哀嚎……
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拿起武器反抗啊！”
女人眼泪纵横，她的五指深深陷进沈木晴双肩的血肉里。
“我……”沈木晴不知道说些什么。
“沈木晴，你和我不一样。你有勇气，你即使面对那些怪物也能站起来，去反抗，去杀敌，而我……我根本做不到，咳咳咳！”
女人都症状越来越严重，咳出的血也越来越多。
“你是序列一，你身上承担着责任。你象征的是希望，是所有苦命的，被末世深深伤害之人的寄托啊！”
女人扒开帘帐。
“你为什么看不见呢？看看外面的人们。他们连一顿饱饭都是奢望，他们中很多人都不具备战斗能力，而他们都是靠着自己的朋友，亲人当中有能力战斗的玩家才能在这里生活下去的！
可如果那些外出找寻物资，那些进行战斗的人死去呢？迎接他们的又是什么？
你为什么看不见呢？看不见人们的哭泣，看不见人们的难过，看不见这弥漫在全世界的压抑与绝望呢？
你觉得你是在救我吗？我告诉你，从来不是！只要我还生活在这末世里，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心里就满是焦虑。
明天我会怎么样，是不是还活着呢？
聚集地外面又有战斗的声音，夜晚入睡的我每天都怀着不安与恐慌，一丁点的异响我都会惊醒，我甚至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
明天吃的又是什么呢？木屑加粥吗？还是说没有吃的呢？即使空腹也要干着修补城墙的苦活累活。
所有人都这样，没有人能摆脱。
我活在绝望和压抑里啊！
我们活在绝望和压抑里啊！”
女人歇斯底里的模样有些癫狂，她的眼睛血红，布满血丝，嘴角也是殷红的血液。
“沈木晴，你究竟是在做什么呢？抛弃那些每日惶惶不安的人们，不知在哪里忙着些 什么事。你为什么……学不会责任呢？咳咳咳！”
女人不断地咳嗽着，已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啊…之所以还拖着疲惫的身体残喘在这世上……咳咳咳……”
女人捂住鼻口的手再也压制不住从喉咙喷出的鲜血。
黏糊糊的血液混着鼻口里的各种液体洒落在地。
“你别说了，你需要休息，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女人掀开沈木晴的手，用尽最后的气力说道：“我想看到新生……我从没在这没有神明存在的世界祈祷过。但我向你祈祷过。”
沈木晴迎上女人的眼睛，她那被末世逼到癫狂的双目里写满绝望。
“祈祷你能从天而降，将外面那些怪物全部杀光，从水火中拯救我们……咳咳……”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弱，肺结核晚期的她不断咳出大量鲜血，性命垂危。
“沈木晴，你该长大了……”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气若游丝，像是燃尽生命的蜡烛一般，女人向一旁倒去。
她摔在鲜血里。
沈木晴瞳孔微缩，立即上前捧起她的肩膀，手背染满黏糊的血。
她本就处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短暂的情绪爆发却是结束她性命的导火索。
沈木晴缓缓跪下，双膝被血液一点点浸润，帘帐外的光落在她的后背，女人被抱在她怀里，也在阴影里。
沈木晴没有家人，但却有一个抚养她长大的养母。
“我不懂啊……”沈木晴突然抽泣起来，贝齿拼死咬住嘴唇，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会成长，或许是今天，或许是以后，但死亡总会让人深思，尤其是一个在你的心里占有分量的人。
责任么？唯有爱他人胜过自己才能体会。
末世里最忌讳谈论这些，人人自危的时代，哪有人会管他人的死活。
可……偶尔吧，偶尔在这绝望的世界里多出一些微光。
沈木晴会变强，她已经具备了强者该有的潜质。
一颗坚韧的心与坚定的意志，在这一刻初见雏形。
……
巫师藏在虚无之中，正悄然注视着这一切。沈木晴作为序列一自然是重点观察对象之一。
“她很迷恋君王，经过这一件事后对自己的定位也会更清晰。地球后续的末世危机里君王只能在暗中出手，她将会是明面上的主力军。
之前拿到的SSS级转职书国王或许很适合给她用。”
简单分析后，巫师又将目光转向别处。
“燕辰已经进入新的SSS级试炼任务里，死灵们的攻势已经被瓦解过一次，死神也有复苏的迹象。希望短期内死灵们能消停点吧。”
巫师再度移动，透过虚无的世界得以窥探秦羽。
秦羽正藏在一处山洞内养伤，她的身边徘徊着几只丧尸。
那些丧尸在守护她。
“秦羽，丧尸狂潮世界最后的希望。这是千百年来归亡死域首次打破规则。也不知是好是坏。
虽然是三方世界鼎立，但丧尸狂潮无疑是最弱的。艾露娜塔本源已死，想要活命只能掠夺地球的星球本源。
不过艾露娜塔已经没有活物，唯一一个有思维的灵智的就是死神。
死神和秦羽都与归亡死域有关联，还是得找机会除掉。”
巫师用白指骨摩擦着下巴。
“也不知道君王那边怎么样，希望能顺利吧。”
场景切换，眼前是被紫蓝色虚无空间隔绝的现实世界，外边是死灵们在地球的角落悄悄搭建的祭坛。
祭坛上有着许多人类的尸体，鲜血绘制成五芒星的图案。
“死神太早复苏的话，凭地球现在的实力根本接不住，除非君王插手。看来得我出手了。”
巫师伸手，五根没有血肉的白色手骨轻触蓝紫色空间壁垒。
紧接着，如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噼里啪啦。”
虚无与现实被打开一个通道，巫师从中走出，立于半空。
脚下是漫山遍野的死灵以及它们拥护的祭坛。
不速之客现身的瞬间，所有的死灵躁动起来，他们向着巫师发出嘶吼，似在警告。
巫师无视他们，径直向祭坛落下。
也是在这瞬间，恐怖的攻击瞬间袭来，漫山遍野的死灵数量超过十万，它们疯狂倾泻法术，整片天空红绿相间。
然而巫师像是没看见一样，甚至连防御动作都不做。
法术穿过巫师的身体。
巫师的第二天赋技能，也是世界底蕴级技能，虚无行走！
在虚无当中免疫一切攻击！
术法从巫师的后背穿出，最终在天空炸开，像是烟花。
眼见着巫师离祭坛越来越近，众死灵开始发疯似的哀叫起来，一时间鬼哭狼嚎，空气震颤。
虚无行走固然强大，它几乎令巫师立于不败之地，但也有很明显的一个弊端——缺少攻击性。
而一旦巫师要发动攻击就必须走出虚无地界，这时候也是敌人唯一能伤害到它的时间点。
不过SSS级第三天赋技能界虚的界实与虚无状态能够进行简单的平替，且也具备一定的攻击能力。
这便是巫师敢只身来到这的底气。
虚无行走解除，界虚发动。
虚无状态，巫师的身体瞬间分解为一团黑雾，雾气向四周扩散，笼罩整个祭坛。
紧接着，一个由黑雾组成的黑暗天神立在祭坛前。
“吼！”死灵们嘶吼着，立即向黑暗天神发动最凶猛的攻击，可是由雾气组成的身体又怎会被伤到？
以柔克刚，莫过于此。
“轰！”黑暗天神举起长刀狠狠劈下，祭坛瞬间四分五裂，彻底炸开。
飞溅的碎石甚至将围在一旁的死灵们的身体贯穿。
也是在攻破祭坛的下一秒，出乎巫师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巫师不是玩家，只是苏宇的附属单位，自然收不到。
可对于地球上的玩家们而言却是又引发一场地震。
“叮——玩家苏宇已攻破关键战略点：死神复生的祭坛，守护美好地球，你我共筑！”
“死神是什么玩意，难道是在世界融合之前看到的那个怪物吗？”
“不，重点不是这个，那是世界公敌啊！传说中的世界公敌！只要能杀掉他就能拿到技能进阶书！”
“不是，你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外围的玩家们议论纷纷，处于第一梯队往上的玩家们却是面色沉重。
“世界公敌不是在SSS级副本里吗？序列一，我需要一个解释！”
沈木晴也很讶异。
“我亲眼见到他进入密林深处的那个SSS级入口，不可能有错。”
“我们的人一直设伏在外面，只要他出来，我们禁锢空间的SSS道具不可能会错过！”
“他可能有世界传送的能力。”沈木晴思考一番后答道。
“那我们几乎不可能抓得到他，我们现在就要撤离。”
“不，再等等，他可能不知道我们要设伏的事。”沈木晴出声制止。
“他都已经不在任务世界里了，还有什么等的？”
沈木晴又回道：“不一定。任务入口还没消失，这证明这个任务还没被攻略，苏宇不可能放弃SSS级任务的。在外面活动的很可能不是他。”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他有类似死灵术士的能力，能操纵死者。”
其他国家聚集地的负责人沉默。
“这是最好的一次机会，错过就很难再有下一次了。再等等吧，我会帮你们处理死灵。”
沈木晴关闭通讯，眉头紧皱。
她不懂了。
苏宇究竟是好是坏呢？
归亡死域和地球母亲都要杀他。
可他偏偏又在做着守护这颗星球的事。
“如果你愿意向我走来，我一定比你迈出的更多。”
沈木晴心想着，立即赶往别的聚集地处理死灵的攻势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