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握在汪真手上的白色象牙筷子“慷”地一声掉在大理石地板上。
  他立在餐桌前,像一只呆鸡。
  眼光瞬息出现呆滞无神的变化。
  一刹那,六神无主,人不像人。
  “你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愣在那里干什么?快说呀!”
  北方出生的刘小红,个性粗狂,遇到事的时候,像个爷们,猴急的。
  她将手中的象牙筷子甩在餐桌上,眼睛一鼓,问话。
  汪真傻了,医生的电话简直是夺命环。
  夺走了他的魂魄。
  像个僵尸,不能动。
  “你说不说?死宝,急死我了。
  工科男,能不能把事情讲清楚?
  好好说话?你妈到底怎么了?”
  “她…她活不了多久了…”
  汪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欲哭无泪。
  突如其来的打击犹如晴天霹雳。
  神经系统好像短路了。
  “哎…你妈70多岁的人了,身体一直不好,活到现在已经不错了,你也不必要如此难过。”
  汪真:“她是我的妈?”
  刘小红:“谁没有妈?总要面对现实吧!人不都是要死的?”
  汪真:“不行,我要把我妈接到首都来治疗,和我们一起住,我要给她养老。”
  刘小红:“她在家里不可以治疗吗?为什么要和我们一起住?我不接受。”
  汪真:“家里的医疗条件能治好癌症?她是我妈,为什么不可以和我们一起住?”
  汪真说话的声音加大,变的很凶。
  怒眼怼刘小红。
  “因为她一来,就打破了我们的二人世界,我不喜欢这样。
  还有,那我父母呢?是不是也要接过来一起住?”
  “可是我妈现在是癌症晚期,需要治疗,你懂吗?”
  汪真的声音加到了最高音量。
  宛如一头发怒的雄狮吼叫。
  “治疗可以,就是不能住进我的家。
  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不可以商量。”
  “什么时候告诉过我?要知道这样?我就不会答应的。”
  “汪真,你什么意思?你想反悔对吗?不想和我在一起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妈需要治病,我要给她救命。小宝,求求你了…”
  “第一次见你妈的时候,她就不喜欢我。
  说我北方女汉子,不斯文,说话声音粗,还说我细皮嫩肉的做人粗糙。
  我不是为了这8年的感情,谁愿跟着你这样的破家庭?我是倒霉了知道吗?”
  “我妈不是这样说的。”
  “行,既然护着你妈,跟她过去吧!我们分手,老娘不伺候你了。”
  刘小红暴躁的情绪被点燃,她拿起手中的02年拉菲就往地上砸去。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那哪里砸的是酒,那明明砸的就是钱呀?!
  “小宝,如果你不愿意让我妈来,我请假回去照顾一段时间,这样行不行?
  咱们不要将分手老是挂在嘴上,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了?”
  刘小红见汪真退了一步,自己也缓和了一些。
  冷冷地问道:
  “多长时间?”
  “先定半年吧!期间常回。”
  “大宝,我算看明白了?你还是以你妈为重,我在你的心目中啥也不是。
  我们要是分居半年,我就找别的男人,你知道,我身边肯定不缺…”
  “没有好好谈下去的可能性吗?”
  “第一,可以把你妈接来首都,去外面租房子。
  第二,可以回去,最多半个月,不然就分手。
  条件就在这里,你自己看着办!”
  “你是认真的?不会反悔吗?小宝,我们八年的感情了?”
  “绝不反悔。”
  刘小红说这些话的时候,看不出脸上还有情意存在的痕迹。
  她说的很绝情。
  汪真沉默许久,上了一句:
  “那好,分手。”
  “分手就分手,我明天就找一个去。”
  “说吧,房子怎么分?”
  “房子给你,车各开各的。”
  “那你还不收拾东西滚?”
  汪真看了一眼无情的刘小红,眼泪包在眼眶中。
  这个七尺男儿, 半辈子从没有哭过,也有挺不住的时候。
  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只传来无言的哭声。
  这一刻的委屈和悲伤充满了他的全身。
  他轻轻地走进卧室,打开柜门,满柜子五颜六色的衣服裙子角落处。
  仅有的一件杂牌黑棉袄…
  一件灰色李宁牌的夹克…
  一件鸭鸭牌的男装毛衣…
  取出来,叠好,塞进了行李箱,不过仅填满了底部。
  又从堆满了无数瓶瓶罐罐的巨大梳妆台边缘,拿到了一台旧笔记本电脑,连同数据线,放在棉袄中央。
  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沉重的走出卧室,四周不舍地看了一眼。
  那双饱含深情的双眼盯着刘小红的后背,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那是无声的绝望。
  哼——
  哼——
  他连续抽了两次鼻子。
  稳定好情绪后。
  对着背影细细地说了一声:
  “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头也不敢回。
  走到玄关,又停顿了一次。
  屋里没有动静。
  他最后无比失望地拉开门,一只腿迈出了房屋。
  —砰—
  大门被用力关上了。
  汪真的心也彻底凉了。
  **
  街头,寒风凛凛。
  京城,星期六下午的5:00,天色全黑。
  空气凝固。
  眼看就要下雪。
  行人越来越少。
  车辆蜗牛蠕动。
  风打在他的脸上,刺疼。
  也疼在了心里。
  他一直想不明白,孝顺父母是孩子应该的责任。
  刘小红却如此排斥?
  而年迈70多的母亲或许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正经受疾病的煎熬。
  当儿子的,却没有能力接到身边照顾?
  汪真扇了自己一巴掌。
  不解气。
  呼呼呼——
  有力地给了好几巴掌。
  脑子有点清醒了。
  **
  今晚该去哪里?
  就这么匆忙地被赶出来?
  下一步该怎么走?
  汪真靠在路边的一处栏杆,点了一只同事送的华子。
  猛吸了一口。
  朝黑夜吐了一连串郁闷的烟圈。
  他的双眼充满迷茫。
  一切来的太快,还想不通。
  零星的雪花在半空中飞舞飘洒。
  几朵降落在黑色皮夹克上,白色格外冰冷。
  烟抽到一半,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开始看通讯录。
  陆飞?
  汪真想也没想,就打过去了。
  对方一句:
  赶紧过来,我们家正要开饭。
  就挂了。
  汪真吸了吸鼻子,裹紧夹克。
  用力擦掉身上的雪花。
  就像和雪花有仇。
  发动了他的小毛驴——丰田cRowN。
  上班代步车。
  3分钟后,车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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