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求大富大贵，但求有家的感觉

  从汪真家到陆飞家。
  开车不堵半个小时。
  一个在二环内，一个在三环外。
  汪真在半路停车，买了两箱牛奶，一箱娃哈哈，一个儿童汽车玩具。
  实在想不到买什么了。
  就随便又买了一些苹果，橘子。
  到陆飞家门口时，他的身上已经落满了雪。
  是陆飞母亲开的门。
  老人家有残疾，年轻的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一只腿短，一只长。
  她一看见汪真，亲切感油然而生。
  拉住他的手说道：“干儿子，可把你盼来了！”
  汪真就是这样被她牵着手一瘸一拐地进门的。
  像母亲牵儿子的感觉。
  “汪真，好久不见，快坐。”
  陆飞的妻子赵婉莹打招呼，笑容满面。
  “阿姨好，小赵好，真是给您们添麻烦了。”汪真话不多，礼节还是做的到位。
  “别客气，这里就是你的家，不当外人。”
  赵婉莹笑嘻嘻。
  抱着怀中的老二，逗：“快，宝贝，喊干爹，好。”
  老二才刚生出来不到3个月，其实只能听不能说。
  汪真早想到了。
  从皮夹克内侧拿出一个鼓鼓的红包，塞在老二的棉衣内。
  “干爹祝福宝宝平安，健康。”
  陆飞和汪真是大学的同班同学，老乡。
  他正在厨房里炒菜，烟味传到了小小的客厅。
  “妈妈，你来抱老二，我去炒菜。”
  赵婉莹顺手将老二递给了婆婆。
  还在老人家脸上结实地亲了一口。
  二话不说就挽起了袖子，准备去厨房开干。
  不一会儿，陆飞出来了。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接都接不来的？” 陆飞扶了扶厚厚的黑色镜框，乐呵呵地。
  看来，汪真做客，他是真的开心。
  “一言难尽。”
  “和小红吵架了？” 陆飞看了一眼有些情绪失落的汪真，猜出了几分。
  汪真：…
  他用右手捏鼻梁骨，又用力掐了好几次，继而摇头。
  头越抬越低，就要钻到地缝里了。
  陆飞拿起一条抹布擦拭油腻的双手，取下身上的围裙。
  为汪真倒了一杯新鲜的柠檬果汁。
  他看着低头不语的汪真。
  默默走开…
  独自收拾餐桌，摆上筷子，放上碗，碟…
  陆飞的家新买刚入住，86方，总价180万。
  分期贷款，15年还完，月供6000。
  两室一厅。
  入手就是精装修，买了一些便宜的家具，就住下了。
  他的大儿子涛涛，四岁了，幼儿园中班。
  老二刚生，两个月零十五天，是个女娃娃。
  家里就陆飞上班，赵婉莹在休产假。
  陆飞的妈跟着他们，一直照顾孩子。
  这些，汪真之前都是知道的。
  陆飞的收入不低。
  他的钱这些年都花在了农村家里。
  父亲常年生大病。
  大哥出了车祸，现在还是一个植物人躺在床上。
  花钱的地方多，到了他的手上，已经所剩寥寥。
  这房子，还是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凑到首付搬进来的。
  这一点上，汪真敬佩赵婉莹。
  她和陆飞从相识到裸婚成家，整整10年。
  为陆家心甘情愿的付出，没有一丝怨言。
  赵婉莹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
  不过女儿的日子过成这样。
  他们不悲而喜，觉悟都很高。
  赵婉莹手脚麻利，很快饭菜摆了一桌子。
  鱼香肉丝，红烧豆腐，醋溜茄子，炝炒土豆丝，玉米粒肉末，一份青菜，一大盆排骨红萝卜汤。
  最后，赵婉莹端来了一盘炒熟的花生米。
  招呼道：“汪真，快过来，你和陆飞喝一杯吧！
  好久没有一起聚过，我们家的条件有限，没有大鱼大肉，你就凑合一下。”
  汪真听到赵婉莹喊喝酒的声音，来了一点精神。
  他再次抬头，看到满桌的家常菜，顿时泪流满面。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家的味道吗？
  不求大富大贵，但求有家的感觉。
  可是这种感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已经渐渐远去。
  陆飞拍拍汪真的肩头：“兄弟，喝酒。”
  这个时候，喝酒才能解愁。
  饭桌上，赵婉莹抢过婆婆手上的孩子。
  温柔地说道：“妈妈，您吃饭，辛苦了。”
  陆飞的母亲坚持自己抱，赵婉莹拿起碗，为婆婆夹了一根大排骨：
  “妈妈，先把这根排骨消化了，等会就凉了。”
  又给汪真和陆飞分别夹了一根，放在空碗里。
  汪真一杯酒下肚，有了一些朦胧的感觉，讲话了：
  “这么多同学，还是你们最幸福。
  不像我，是个失败的人。”
  “你事业成功，小红理财能力强，我们就是混饭吃的，底层老百姓。”
  “一家人其乐融融，三代同堂，这多么美好的生活？可是我…”
  汪真酒后吐真言，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外喷。
  “干儿子，你们有钱。
  我儿媳妇还跟着陆飞受罪，我都过意不去。
  现在的姑娘谁愿意找这样的穷家庭。
  我们家婉莹是个好儿媳，好妻子，好妈妈。
  不过说实话，虽然没有钱，我们过的开心。”
  陆飞母亲接住汪真的话题说道。
  看得出她的脸上荡漾着自然的幸福与喜悦感。
  生活的本质还是老人家说的到位。
  体谅儿媳妇，夸奖她的付出，对快乐幸福着重地强调。
  真是老人中的智者。
  “我最初其实想要这样的生活。
  什么房子，车子，票子，最后人就变了，越变越贪心。”
  “兄弟，闹什么心呢？”
  “闹心？我是闹命？命都快没了？”
  “说清楚，清醒一点。”
  陆飞摸汪真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知道不是说胡话。
  酒也只喝了一杯，不至于醉了。
  “我妈得了癌症？活不长了？”
  “啊…”
  啊——
  啊——
  陆飞家的三个人。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愿相信。
  他们见过汪真的母亲。
  几年前还是活蹦乱跳的。
  怎么会？癌症晚期？
  三个人同时放下了碗筷，看着略有醉意的汪真。
  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任他说，任他喝，任他醉去…
  本来高兴的气氛抹上了一丝沉重。
  “那赶紧接老人来京城治疗啊！毕竟这里的医生水平是最好的。”
  赵婉莹第一个发话。
  听到这个不好的消息，她顿时着急了。
  “也是，我们老家的医疗水平治疗癌症还不行，普通感冒发烧差不多，问问汪真，他的想法是什么？”
  这是陆飞的接应。
  “老人家不想给孩子们添麻烦，治不好又花钱，反正人都是迟早要死的，听天由命吧！”
  这是陆飞母亲的声音。
  “妈妈，有病要治，现在医疗发达，没有治不了的病。
  他们家房子有那么宽，他妈过来住，看病方便，生活上也有改善，呆在儿子身边才好。”
  赵婉莹看上去，并不同意婆婆的思路。
  不过，她这样讲，对站在老人的立场，那分明就是浓浓的关心和爱。
  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