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你得下去

  翟阳回到自己的住宅，不黑走后他平日里回来的也少，窗边的桌面落了些灰，他把留了条缝的窗户打开。
  坐回沙发。
  昨夜的一幕一直闪现在他的脑海里，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了猫毛，他平静把毛拿走浸在一次性纸杯里。不黑的毛总是会出现在每个显眼的地方。
  翟阳回了旧的本家。
  有人在将一些眼熟的东西从楼上搬下来，叠在一起的泛黄真丝料看着像前妻房间的窗帘。
  “你们在做什么？”
  “前少夫人的房间我们正在处理呢。”保姆吴小红手臂搭着同样眼熟的沙发毯。
  “谁让处理的。”
  “您的父亲说……您和少夫人如今已经解除关系了，所以……”
  “我上去看看。”吴小红怎么看都觉得小少爷脚步匆忙。
  他走进门大敞的房间，这里原本的陈设被打乱重组，一些东西被搬除，室内空旷而光亮。那原本奢侈的真丝窗帘因长时间受到阳光的暴晒，变得脆弱不堪，所以被撤下。
  此时，只有单层的纱帘在风中轻轻晃动，昔日的浮华已不复存在。
  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面目全非”这个词。
  这一刻，他仿佛站在了时间的交叉口，一面是回忆飘曳的昏沉和淡紫，一面是当下的清晰和亮白，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和茫然。
  坐在床边，翟阳感到陌生，他起身站立，又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猫毛，那从自己住宅那沾来的猫毛。
  揪下，捏在手心，用了点力度地搓成一团，他刚要离开就看到光下地毯边缘有一处亮光摇晃不定，宝石一样。
  他走过去，捡起来。
  一个简单的发圈，嵌着一颗透色施华洛世奇水晶，施华洛世奇以切割工艺出名，被切割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玻璃，不值钱。
  翟阳盯着看了会，把东西放进西装口袋。
  那女人走了，东西却掉得到处都是。
  他随手抽开抽屉看见她心爱的丝袜被搬得一干二净，里面残留一只唇膏。她有很多唇膏，可以随意的使用和放置，这支估计被遗忘了。
  她那这么多漂亮丝袜会穿给谁看，又会以哪一种方式被脱下。
  翟阳用力把抽屉关上，下楼，翟天羽戴着眼镜在沙发上阅读报纸，见状把报纸放下道：
  “爸说过两天让你把那人带回来看看，怎么都没动静了，你脖子怎么了？”
  “没事。你是说薛以洁？”翟阳坐下来。“最近和他的关系出了点问题，我需要思考一下。”
  “其实你喜欢男性、女性哥哥都是支持的，爱无关性别，一直如此。”
  这话之前翟天羽就说过。
  之前薛以洁出国，翟天羽就安慰过他。他对自己这个哥从小就不怎么爱，总觉得他和善的面孔下不真诚，没想到他会觉得爱不分性别，也是这个家里唯一支持他的人，并且带来了那个告诉他真相的男人。
  “我现在好像……不喜欢他了。”
  他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翟阳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哦。”翟天羽似乎有点惊讶，但也不太惊讶的样子。
  他原本以为能够牵动翟阳心绪的人是薛以洁，他们被人强烈的反对而分开，当时他看到了其中能够操作的点。他在华国范围内找到了一名和薛以洁母亲极度相似的女孩，把她送到了薛以洁和翟阳的面前。
  这是一份大礼。
  看到和母亲如此相似的人，怀疑人生的薛以洁一定会去检测，无论送到哪里，都会得到一个假结果：他和那个女孩具有血缘关系。
  真相能隐瞒多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翟天羽需要翟阳和薛以洁一地鸡毛在一起。
  翟家地已婚继承人和一个同性搅合在一起，爆出来无疑是一桩巨大的、婚内出轨的豪门同妻式丑闻。
  果不其然有了“把柄”，险些断开的翟阳和薛以洁重新纠缠在了一起，自己这个从小被家里人黑白兼修，按照继承人培养的弟弟，骨子流着翟家阴暗的血液。有了近在咫尺的把柄，怎么会轻易放弃。
  翟阳和翟老爷子冲突加剧，翟老爷子找到他，说需要他配合敲打一下翟阳。
  他欣然答应。
  在自己儿子是同性恋的刺激下，老爷子简直是犯了浑，明知道放手才是明智，越弄越逆反，可依旧选择当棒打鸳鸯的恶人。
  翟家越来是要阻止翟阳和薛以洁在一起，翟阳就越是叛逆。而翟老爷子越是护着偏着翟阳，……他翟天羽也越是想要僭越一些东西。
  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在翟式集团任劳任怨 ，也终究是一个外人。翟天羽镜片下目光冷如寒芒，他始终无法真正融入集团的核心圈子。
  只是因为血缘。
  翟天羽看着翟阳时，透过那副剔透的镜片，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冷如寒芒的审视，仿佛在评估翟阳本人的价值。
  有的人生而富裕，生而拥有一切。
  他意识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似乎都无法真正得到认可和接纳，他无数次重新审视自己在集团中的位置和价值，思考如何才能真正融入这个集体，最终的方法是。
  ——你得下去。
  翟天羽慢悠悠将报纸翻了一页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总是支持你的。”
  “我是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