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未济残部
老头胡子头发都是花白的，一张脸骨相瘦长，虽然满脸的褶子，但是一双眸子却烁烁放光。
看这样子，少说也过了古稀之年。
老头浑身是土，从头到脚，要不是穿着军中的蓝袍甲衣，说是土地公公也有人信。
“谁点的？”
老头一面拍着身上的土，一面嗷嗷，看起来有点生气。
“她!”
“他！”
谢苒和李戬也都没跟彼此客气，直接用手指着对方。
老头看了谢苒一眼，然后冲着李戬道：“军中玩儿烟火，一看就是你小子干的。新来的吧？哼，谁的兵？还不赶紧滚回去学学军纪？这是闹着玩的吗？”
李戬百口莫辩：“你......你这......”
谢苒捂着嘴偷笑。
正笑着，那老爷子拍完了身上的土，拽平了衣襟，突然对着谢苒抱拳拱手，单膝一礼：“未济军罗盏参见少主。”
这一拜把谢苒吓的直接往后跳了一步：“老爷子，你这是干什么？认错人了吧。”
老爷子抬头左看看右看看，问：“你不就是那个谢家的孙子辈？叫谢苒，你爷爷叫谢忠奎，你奶奶叫杜绮颖，你爹爹叫谢君武......”
“老爷子，您快起来，快起来。”
谢苒赶紧上去把他扶起来，再不扶起来，一会儿谢家族谱他能在这里给背一遍。
“您说的没错，我就是谢苒。”
见他认了，老头便十分肯定道：“那没错，就是你。”
“可是我不知道您说的未济军是啥啊，从没听说过啊。”谢苒有点摸不着头脑。
一旁的李戬插嘴道：“我知道未济军，从前是岱国的一只神勇先锋，装备精良，可以一敌百，宁海之战，荡平侯希之乱都曾有他们的身影。据说他们的将军还救过先帝。只是后来，新帝登基之后，这队伍就突然解散了。”
“嗯，”老头笑了：“呵呵，小伙子还不错，没想到你尖嘴猴腮的，倒是还有几分见识。”
虽然被夸了，李戬却一点也不高兴。
他心道：我尖嘴猴腮？你不比我更像猴？我要是小猴，你就是个老猴，猴精！
老头在问谢苒：“你知道这未济军是谁人所创？首位将军又是谁吗？”
谢苒茫然的摇摇头，她是真不知道。
老头站直了身子，往前一步，表情十分郑重：“当年创下未济军的，是你的祖母杜绮颖，后来杜将军战死沙场，令牌交到了你爷爷手上。未济军上下虽然不过千人，都认你们谢家为主，跟着杜谢二位将军出生入死，从不知道什么皇权恩典。所以当年为什么新帝要解散未济军，你知道了吧？”
“怕谢家独大。”
谢苒压低声音。她想起来陆吟曾与她讲过帝王的“制衡之术”，其实所有臣子都是棋子，用谁舍谁都是皇家说了算。
“所以，按照未济军当年的规矩，我叫你一声‘少主’，也是名正言顺的。哦，还有你刚才打出去的，那个飞火流光弹，那可不是什么寻常火器，那时未济军集结用的。当年飞火流光弹一出，未济军还没到，那甲叶和马蹄的铮铮之声，就可以让敌军闻风丧胆了。”
说起当年的威风，罗老爷子满面红光。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小老头，当年也是以一敌百的煞将呢。
“没想到能在这里相遇。”谢苒再次听到爷爷和逝去奶奶的名字，知道了他们当年如何威风八面，不禁心生向往：“爷爷奶奶当年金戈铁马，疆场立功，保家卫国。身为武将的荣华和骄傲，其实并不是封侯拜君，而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小丫头，没想到还有点境界，不愧是谢家的种儿！”
罗老爷子伸手拍了拍谢苒，不禁发出了一声感叹：“其实你一来后军我们便认出了你，只是未找到机会与你说这些。若不是今日这飞火流光弹，恐怕还要等些时日。”
“我们？”谢苒问：“听您这话，军中还有其他未济军？”
“当然有！”
只见老爷子三击掌。
接着，又从旁边的草里出来两个老头。
这俩看起来比罗盏还老，还有个走路还拄拐。
“少主在此，老章老许，还不认主？”罗盏一声令下，那俩老头就要跪下。
谢苒赶紧伸手扶着：“别别别，章爷爷许爷爷，免礼免礼。”
仨老头，加一块估计二百岁了。
这要是都给我磕一个，我得折多少寿啊。
老章头声音颤巍巍，手哆哆嗦嗦问：“嗯，不知道少主召唤未济军，可是，可是有什么差遣？”
这话谢苒都不知道怎么接了，总不能说失手放了飞火流光弹吧。
幸亏罗老爷子把话接了过去：“没事，少主就是想见见我们。”
“三位爷爷，都贵庚了？”谢苒问。
罗盏道：“我们三个人，数我最年轻，今年七十二，老章七十七，老许七十五。”
谢苒心道：二百二十四岁，我刚才还算少了。
又问：“你们这么大岁数，为何不告老还乡，还在军中？”
罗盏长叹了一口气：“唉，一言难尽啊。这么说罢，我们三个都没有家事，在军中混了一辈子也没什么名堂。其实回去也无处可去。去年崔将军有意将我们遣散回去，又见我们孤苦无依，就又打算再留一年。没想到，碰上了战事，我们也就跟着来了。”
说罢，罗老爷子又对其他二人道：“行了，没事你们都回去吧。我再陪少主聊会儿。”
老章头临走还哆哆嗦嗦的行了个礼：“若有战事，只要少主召唤，我等必回，少主可莫要客气。”
谢苒一脑袋汗，陪笑：“好说好说，好走好走。”
这把年纪，上马都费劲吧？能打仗吗？
还是罗老爷子说了句公道话：“别听他的，切菜都切不准，上阵杀敌早就不成了。”
谢苒感慨，还是有人明事理的：“罗爷爷，我听您的。”
结果罗老爷子又一拍胸脯：“但是我还成！”
谢苒又开始流汗。
李戬在一旁打哈哈：“行，老爷子，等谢苒不做火头军了，叫你去做个参军。咱俩做哼哈二将，保着谢苒阵前冲锋。”
没想到老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戬，轻蔑一笑：“你和我哼哈二将?哼，你不够格。”
李戬：“我还不够格？！”
一老一小呛呛起来。
谢苒看这一老一小斗嘴，也跟着乐。
可乐完了感觉心中空落落的，叹了句：“只可惜我是个火头军，郑元帅一贯看我不顺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天天对着伙房菜板，能上阵杀敌。”
罗老爷言语中带着玄机：“怕什么？君子应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谢苒望向天空，天幕漆黑。
老爷子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感：“天黑了，没关系，再过几个时辰就亮了。”
李戬也仰头：“嗯，天亮了，又该做饭了。”
又提做饭！
谢苒气的准备拔刀：“罗爷爷烧水，咱们明早上给全军开荤，做清炖李戬。”
“吃完了好拔营！”
李戬撒腿就跑。
这一日，听说了家里的不少事情。
但是她始终不太明白，既然未济军解散了，为何飞火流光弹三叔还带在身上，而且又给了李戬。难不成三叔是在战死之前，要将未济军的将军之位传给李戬？不对啊，未济军解散了......
这不是个圈吗？
“未济”乃是六十四卦之一的最后一卦，此卦预示自家已经没法做主，要随机应变，因此前路吉凶难料。
当年奶奶又为何要给这支神勇先锋军起这样一个名字呢？
谢苒的谜题还没有解开，
罗老爷子所说的“时机”却已经悄然而至。
大军至朝天关，刚到关口，毒洛已经摆开阵势。
十万大军压境，数十位骁勇战将，直接阻住了郑麟五万人马的去路。
两军对垒，严阵以待。
这一日，战鼓齐鸣，号角声声，有人来中郑麟的军大帐报：“报元帅，西疆大将霍焰吹在外叫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