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侍寝
“月华！”
唐见月从马上跳下来，一身靛青色胡服，手持长枪，头发束成高马尾，英姿飒爽的朝她走来。
此时的唐见月已经二十岁，身姿挺拔，神采奕奕，与病弱的楚离形成鲜明对比。
自从七岁在集市上见过面之后，唐见月偶尔会到皇宫找楚离玩，楚离每次偷偷溜出宫也会找唐见月，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唐见月见到楚离也不用行礼。
楚离扬起笑容：“阿月。”
宫女早已布置好了桌椅，唐见月挽着楚离的胳膊，两人一起坐下。
“怎么样？身体可还受得住？”
“我挺好的，哪有这么娇弱。”
还不等两人聊几句，便看见从远处跑来一个男子，锦衣华服，肆意潇洒。
“阿月，你的马跑得太快了，等等我啊。”
楚离看了看男子，觉得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阿月，这位是？”
唐见月翻了个白眼：“沈嘉禾。”
楚离还是没想起来，依旧是一脸疑惑。
“沈少爷，想起来了吧。”
“原来是小胖子！”楚离恍然大悟，这么多年没见，小胖子变化真的很大，现在一点也不胖，眉目俊朗、气质华贵，一看就知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我现在一点都不胖了好吗？”
“不得对公主殿下无礼！”影刃在楚离身边呵斥。
沈嘉禾一噎，他现在又不是小屁孩了，当然知道皇家威严不可侵犯，小时候还好公主大度，不然就算皇上不过于计较，让他爹知道，他也免不了一顿毒打。
“草民见过月华公主殿下。”
影刃这才作罢，站在一旁不再出声。
楚离没有计较，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沈嘉禾这才又拉住唐见月的衣袖甩了甩：“阿月，你别不理我嘛......”
唐见月一脸不耐烦：“小胖子你总粘着我干嘛？！”
“人家喜欢你嘛。”沈嘉禾一脸羞涩。
唐见月抬手就给沈嘉禾脑袋上来了一巴掌，他们俩年纪相仿，但沈嘉禾比她高很多，想到这里，唐见月更不爽了，明明是被自己压在身下揍的小鬼，现在竟比她高，岂有此理！
“喜欢个鬼啊！别娘们唧唧的，人家什么人家。”
楚离在一旁看的兴致勃勃，没想到他们俩现在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好有趣。
“沈嘉禾，你喜欢阿月啊？”楚离问道。
“对啊对啊！”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嗯......就是见不到她会想她，看见她会心跳加速，想和她一直在一起......”沈嘉禾说着，又红着脸看着唐见月。
“这样啊......”楚离若有所思。
唐见月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月华，别听他胡说八道，这小子从七岁开始就这么说的，我看他就是想欺骗我的感情，报复我当年揍他的仇。”
“阿月，我是真心的！”
“闭嘴吧你！”
......
一行人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了驿站，将就着吃了两口，各位皇子一一向皇帝请安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因着皇帝同在驿馆之内，年轻人们也不闹腾，安安静静的没有生事。
驿站虽已是皇家规格，但比起皇宫还是略显简陋，连贵妃榻都不是很舒服。
楚离便像小时候一样坐在床边，而影刃依旧是坐在矮矮的脚踏上给楚离按腿。
说起来从小到大楚离哪里不舒服都是让影刃来帮她按摩，她总觉得影刃按的比宫女按的舒服，影刃的手总是比宫女的热。
楚离不知道，那是“内力”，她小时候影刃抱着她飞檐走壁的溜出宫，也是因为有内力。
他们的相处模式已经很多年了，两人都已习惯。但这幅画面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卑微的暗卫将公主的腿抱在怀中，渴望公主的垂帘。
楚离今日是真的累了，也没什么兴致聊天，主人没有开口，影刃自然是不会说话，房间内一片安静，只有衣物的摩挲之声。
半个时辰后，楚离收回了腿，影刃规矩的起身站在旁边。
楚离往床上一趴，头也不回的说：“影刃，本宫坐马车坐的腰疼，给本宫按按腰。”
“主人，这......”
楚离知道影刃又想说“不合规矩”，突然觉得影刃总是这样也不行，整日”规矩规矩”，他是暗卫又不是夫子，少管她。
影刃的“忠心”“规矩”这些东西是融入骨血的，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加上他到楚离身边时楚离才五岁，小公主几乎都是他带大的。
多年下来，影刃也习惯了照顾主人，提醒主人什么事情要守规矩，在他不知不觉间，胆子比别的暗卫大了许多。
要知道，若是换一个主人，光是忤逆主人这一点，就够影刃以死谢罪了。
暗卫是不能有思想、不能有感情的，他们要做的只是一个无情的杀人机器，主人哪怕让他们立刻去死，也要毫不犹豫的做到。
楚离打断了影刃的话，不再是软绵绵的说话，而是展露出公主的气势。
“影刃，本宫长大了。”语气是冷冰冰的，同时坐起身。
影刃明白了楚离的意思，立刻跪地磕头：“属下逾越，忤逆主人，求主人责罚。”
这是影刃第一次对楚离双膝跪地磕头，因为“隐龙卫”的特殊性，从创立之初，便被特许单膝跪地，这是皇家给他们的特权，为他们的忠心施舍的尊严。
楚离有些不习惯，但也没有阻止，就这样冷冷的看着影刃。
影刃必须要足够听话，很多事情楚离才方便做，她虽不是经天纬地的男子汉，也没想过要坐那九五至尊之位，但她的心早已不是那宫墙可以困住的，那些传统礼教也束缚不了她，她要冲破牢笼、展翅高飞，首先第一步便是影刃要足够听话。
她身体孱弱，很多事都有心无力，影刃人如其名，是她如影随形的利刃，是她的眼、是她的耳。
情报组织名为“夜枭”。
“夜枭”的成员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首领不是影刃，而是楚离。
可那又怎样，“善为君者，劳与论人而佚于治官”，她要做的是收拢像影刃这般忠心且有能力之人，只要这些人听话，下面的人自然用不着她亲自去管理，认不认识她有什么重要的，总归影刃不会背叛。
退一万步说，若是影刃有朝一日背叛她，那也是她无能，连最为忠心的暗卫都能反水，她还有什么资格做别的事。
“影刃，本宫以前从未问过你，都说暗卫忠心，一旦认主便是主人的人，那这个‘主人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回主人，意思就是属下整个人都是主人的，主人让属下自裁谢罪，属下也会照做。”
“哦？也就是说本宫可以让你做任何事？弑君呢？”楚离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有影刃在，她不担心隔墙有耳。
“是，任何事，包括弑君。”
“规矩和本宫的话哪个重要？”
“自然是主人的命令为先......属下忤逆主人，罪该万死，只是想着属下脏污之身，不敢玷污主人。”
影刃说罢，又磕了几个头。
楚离勾唇一笑：“那若是，本宫让你......侍寝呢？”
影刃猛地抬头看向楚离，满脸震惊，似是在确认刚才听到的话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之前楚离说让他私下以真面目面对她，此时影刃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楚离从未见过他脸上有过这么多表情。
观察着楚离的神色，他察觉楚离好像不似开玩笑。
他的身上沾染着无数人的鲜血，如此污秽不堪的身子，怎可侍寝？
可他知道之前已经忤逆过主人，主人生气了，也是他不知分寸，怎可对主人指手画脚......他本就该言听计从，将主人的话奉为圭臬。
影刃内心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磕巴着开口：“现......现在吗？”
楚离挑眉，看来暗卫确实完全属于主人，从身到心、从生到死。
“你说呢？”她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想看看影刃会怎样做。
影刃跪在地上手足无措，满脸通红，不知是害羞还是觉得屈辱。他现在根本顾不得思考主人今日为何如此反常，长大的主人虽说不像小时候那般天真可爱，甚至有的时候有些冷漠，但对他一直很是亲近。
“怎么？你不愿意？”
“不......属下不敢违抗主人命令，只是......”
“什么？”
影刃声音细若蚊蝇：“属下......不会......”
“隐龙卫”培养出的暗卫个个精通暗杀、潜伏、对战、收集情报等等，但从未教过如何侍寝，因为不会有哪个大人物会愿意让卑微的暗卫侍寝。
影刃在厮杀中长到十六岁，后来又给楚离既当爹又当妈，还要帮楚离建立“夜枭”，这些事情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触，更别说学习。
楚离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身子轻颤，轻笑出声。
“影刃，竟还有你不会的事？”
影刃在楚离心中是无所不能的，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影刃都会做到，并且做的很完美。
看着影刃像个孩子似的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跪在那里，与平时冰冷、无情的模样大相径庭，这才让楚离笑出了声。
果然，影刃比那些公子哥儿强多了，身子干净，还很可爱。
是的，影刃觉得自己浑身血污，肮脏不堪，可楚离觉得他很干净，不像那些公子哥儿还未成婚便有侍妾或通房，就算没有侍妾，也多多少少都逛过青楼。
楚离一想到日后自己的男人碰过其他女人，就觉得恶心。
影刃以为楚离在嘲讽他，觉得他在找借口，眼一闭心一横，起身站在床边。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烛光，床帐内落下一片阴影将楚离笼罩在内，楚离此时突然感受到了压迫感，是来自影刃的压迫感。
楚离抬头注视着影刃，只见他迎着自己的目光缓缓倾身向前，动作生疏又僵硬。
“主人，属下对此事知之甚少，若是做得不对，还望主人恕罪。”
他不知如何侍寝，但......应该是做一些亲密的事，比如说亲吻，应该是这样的吧？......他不确定。
影刃逐渐靠近，薄唇即将接触到楚离的脸颊，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影刃的呼吸，那气息有些乱，丝毫不像平日里隐匿身影时那样，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有些痒。
“算了！”楚离将影刃推开，自己往里挪了挪，不知为何，她有些胆怯。
为了掩盖胆怯，又迅速趴下，色厉内荏的说：“既已知道听本宫的话就行了，日后不可再忤逆本宫，行了，给本宫按按腰吧，疼死了。”
影刃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楚离只是在试探他，旋即恢复了冷静。
“是，主人。”
他不敢再说什么“不合规矩”，比起侍寝，给主人按腰简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影刃从善如流的将双手放在楚离纤细的腰肢上，不知是否因为刚才楚离的试探，现在手中柔软的触感竟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奇怪的燥热感，令他呼吸都加重了几分，手中力道也不自觉地加重。
“影刃，轻点儿......”
“是，主人。”影刃回神，努力压下那不知名的燥热，认真的给楚离按腰，在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心底深处，闪过一丝失落和遗憾。
......
就在楚离舒服得昏昏欲睡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
“外面怎么回事？”
影刃收回楚离腰上的双手，认真听了听。
“好像是有刺客，属下去看看。”
说罢，影刃快速戴好人皮面具，又成了白日里那副小厮的样貌。
“别去，不是冲咱们来的，外面那么多禁军，不会有事的。”
刺客明知有禁军在还敢来偷袭，应该是有些本事的，楚离身边只有影刃可以完全信任，她不会让影刃去保护那么多人而陷入危险，有这功夫，不如去保护母妃。
“随本宫去看看母妃。”
“是，主人。”
楚离担心兰贵妃的安全，也未来得及穿戴整齐，只随意披了件外袍便出了门。
整个驿站内灯火通明，禁军似乎是在搜索刺客，看来驿站外已经被包围了，楚离加快脚步，她要尽快确定兰贵妃的安全。
兰贵妃的房间离她不是很远，没一会便到了。
楚离敲门：“母妃，外面好像有刺客，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