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骨哨
“孤知道楚离是长公主，所以这不是孤亲自求娶了吗，孤是太子，配得上长公主殿下吧？并且孤可以承诺，长公主跟孤回去后就是太子妃，原先的太子妃降为平妻，这也算给够了楚国颜面，如何？”
“不瞒你说，阿离身体不好，从小便被诊断活不过三十岁，如今她也快二十了，就算嫁给你，又有何意义呢？”皇帝唉声叹气，他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这件事说出来，他知道和亲的风险，不愿意让楚离有性命之危。
尉迟枫挑眉，回头对使团那边使了个眼色，一个样貌普通的男人走了出来，对着楚离拱手，道了句“得罪了”，便将一根丝线甩在了楚离的手腕上，两根手指搭在丝线上，闭眼感受。
楚离默默记住了这人的长相与身形，虽说长相有可能是伪装，但身形做不了假，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人就是尉迟毒圣轩辕颉。
片刻后，男人睁开眼，对尉迟枫点点头，又一言不发的回去了。
尉迟枫沉默片刻，似是在权衡，接着道：“无事，孤不嫌弃，孤可以保证，长公主可以稳坐十年太子妃的位置。”
楚晚舟再也忍不住，开口道：“尉迟太子是听不懂人话吗？皇妹寿命短暂，父皇只想让她平安喜乐的度过这十年，不去受罪，你的这个要求，楚国不会接受。”
“那要是可以城池八座，黄金五万两呢？”尉迟枫自信道，其实这才是尉迟皇交给他的价码。
“那也不......”
“此话当真？”
楚晚舟话还没说完，便被皇帝打断。
“父皇？！”楚晚舟不可置信，他自己从未享受过皇帝的爱这件事他早就习惯了，但是他知道父皇有多宠爱楚离，所以刚才才自信的准备拒绝。
没想到父皇竟如此急不可耐，生怕对方反悔的样子。
原来，父皇的宠爱都是有条件的，是不牵扯利益的宠爱，一旦有了利益冲突，谁都能舍弃，哪怕是楚离。
“皇上......”兰贵妃也在一旁有些着急，想要劝阻。
楚离的内心有些复杂，怎么说呢......她其实能猜到在父皇眼中，她不如利益重要，自己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父皇答应的如此快，如此急切。
“咳......”皇帝也意识到自己表现的过于急切了，调整了一番状态，“楚离是我楚国的长公主，是朕最宠爱的女儿......”
“城池五座，黄金三万两。”只能这么低了，再低，父皇怕是要怪罪，总不可能为了楚离放弃好处。
“既如此，那这件事朕同......”
“父皇！”楚晚舟打断皇帝的话。
“放肆！谁准你打断朕说话了？”皇帝不悦。
楚晚舟走下高台，站在楚离身边，衣袍一撩双膝跪地，即使如此，他的脊背依旧挺的笔直：“求父皇三思！”
楚离戳了戳楚晚舟的肩膀，想让他别激动，没成想楚晚舟压根不理她，怒视着皇帝。
“楚晚舟！”皇帝也来了火气，“你身为太子，有没有考虑过若是打仗，那些百姓会过什么样的日子，有没有考虑过十五座城池有多大！黄金十万两是多少百姓几年的税收？你只在乎一己私利，你和楚离如亲生兄妹朕不是不知道，但一个人和天下百姓比孰轻孰重，你作为太子难道不知晓吗？！”
“儿臣当然知晓！父皇说儿臣都清楚，但是父皇真的相信尉迟国日后不会再进犯吗？这次是割地赔款，那下次呢，朝中若是无可用之人，儿臣愿亲自出征，不胜不归！即使死在战场，儿臣也绝不后悔。但楚国若是没了脊梁，别国依旧来犯时，父皇还有几个女儿可嫁？！”
楚晚舟字字泣血，除了不想让楚离和亲之外，也是坚持不能因为一次败仗就投降，这些年他无数次衷心进言，皇帝没有一次能听进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过了，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可这次事关阿离，他不得不再次忤逆皇帝，试图把他叫醒。
尉迟枫挑眉，他从未正眼看过楚国的太子，没想到这个太子倒是很清醒，比他父皇强多了。
这种人若是当了皇帝，对他尉迟国来说定是个大麻烦，看来和楚慕的计划要再谨慎点才行，争取一击毙命。
“放肆！”
皇帝恼怒至极，随手抓了个东西就朝着楚晚舟砸来，楚晚舟没躲，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
那东西“咚”的落地，楚离才看到那是一个玉雕麒麟，有比成年男子巴掌再大一点，就这样砸了过来。
楚晚舟的额头破了个大口子，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流到了眼睛，脸颊，下巴。
楚晚舟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皇帝：“请父皇，收回成命！”
楚离心疼：“哥哥，别说了......”
尉迟枫就在旁边，她根本不能告诉楚晚舟她的计划，只能劝着楚晚舟。
皇帝气的头疼、心脏疼，捂着胸口：“逆子......”
王尧见状，连忙扶住皇帝：“太医！快宣太医！”就扶着皇帝走了。
皇帝不在，主持大局的变成了皇后。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楚离和楚晚舟，楚晚舟这些年连她这个娘都逐渐疏远了，在朝堂上拨弄风云，手段层出不穷，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楚晚舟了。
可面对楚离，他好像还是以前那个楚晚舟。
皇后不解，也有些恼怒，这个妹妹难道比她这个娘还重要吗？
她也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知道女子和亲有多凶险。
皇后在心中叹了口气，此事，便看楚离的造化了......
“皇上身体不适，诸位先散了吧，此事容后再议。”皇后留下这么一句，便也离去了。
兰贵妃深深的看了楚离一眼，叹了口气，只能私下再找皇上求情了......
尉迟枫见这戏唱不下去，站在一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楚晚舟。
有恃无恐道：“看来孤今日是娶不到长公主了，太子殿下看开点吧，孤先告辞了。”
说罢，便领着使团出了大殿。
楚离挽着楚晚舟的胳膊将他扶起：“哥哥，我先扶你回去吧。”
“小兰，跟上。”
江书雁在人群中紧张地看着楚晚舟和楚离，手中的帕子绞的都变了形。
心中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出意外啊......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纠结了一会儿，江书雁还是跟了出去。
......
楚离扶着楚晚舟回东宫，太医都优先去皇帝那了，导致太子这边半天没人来，而且人多眼杂，古梵兰朵不能暴露，楚离只能用衣袖捂着伤口，加快步子往东宫去，等到了楚晚舟寝宫再让古梵兰朵医治。
楚晚舟刚刚因为过于激动，没感觉到疼痛，这会儿平静一些，便感觉头有些晕，走路都不稳了，整个人都靠在了楚离身上勉强走着。
楚离担心楚晚舟的伤势，没注意到楚晚舟即使受伤，还是勾起了唇角，眼中一片晦暗之色。
刚到东宫门口，便见江书雁快步走来。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江书雁上前想扶住楚晚舟，被楚晚舟侧身躲过。
江书雁有些尴尬的跟楚离打招呼：“见过长公主殿下。”
楚离礼貌点头：“江小姐。”说完便扶着楚晚舟往里走，“江小姐麻烦让让，皇兄受伤，此时不是寒暄的时候，有什么事等皇兄好些了再说吧。”
江书雁也迈了一步，拦下楚离，故作羞涩道：“长公主不如把太子殿下交给我吧，毕竟我和太子也快要定亲了......”
“这......”楚离也不是不愿意给他们有情人创造机会，但这会儿太医忙不过来，小兰的医术也不方便暴露，真的不太方便有外人在场。
“阿离，你扶我进去。”楚晚舟晕晕乎乎道。
楚离也不纠结：“江小姐，下次你再和皇兄相处吧。”拉着楚晚舟接着走。
“长公主！”江书雁有些急切，脸上的羞涩之意也消失不见。
楚离察觉出了不对劲，狐疑的看着江书雁。
江书雁知道自己收到了怀疑，连忙找补：“我......我只是想照顾太子殿下，没有别的意思。”
说罢，便又要伸手拉住楚晚舟。
楚晚舟流了很多血，此时已经有些意识模糊，整个人几乎的趴在了楚离身上。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楚离眼疾手快，将楚晚舟往后拉了一步，躲开江书雁的手，同时叫道：“影刃。”
下一瞬，纪璟的身影出现，挡在了楚离与江书雁中间。
“把她扔远点。”楚离不再留情，留下这句话，便不再看江书雁，扶着楚晚舟走了。
......
“小兰，快准备一下。”
楚离一边吩咐古梵兰朵，一边扶着楚晚舟躺下。
伸手将叠好的被子拉过来给楚晚舟盖上，就在这时，楚离感觉手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定睛去看，却什么都没有。
将被子给楚晚舟盖好，又伸手在楚晚舟眼前晃了晃：“哥哥，你还好吗？”
楚晚舟意识模糊的点头：“阿离，孤没事，不用担心。”
“那就好。”
楚离的心脏突然跳动了一下，以前怎么从未发觉，哥哥如此迷人......
“公主，我来吧。”古梵兰朵道。
她的声音打断了楚离的思绪，楚离摇了摇头，也没多想，走到旁边给古梵兰朵让出了位置。
看着楚晚舟苍白的脸色，楚离心痛不已，她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她真的很爱哥哥。
......等一下，爱？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爱的人是......阿璟......
没什么不对，本来就应该更爱哥哥......
可是我应该爱阿璟啊......好像不对，我不爱阿璟吧？
不然人真的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吗？
......
楚离觉得自己的大脑被什么东西撕扯，令她头痛欲裂。
脑海中有两个名字不断出现，它们在楚离脑中争夺着地盘。
纪璟......
楚晚舟......
纪璟......楚晚舟.....楚晚舟......纪璟.......
古梵兰朵背对着楚离，在给楚晚舟治伤，加上楚离已经痛的脸色发白都没有出声，便没有注意到楚离的异常。
......
另一边，纪璟毫不客气的将江书雁扔出了皇宫，眼神都没留给她一个，便又消失在了原地。
皇宫暗处到处都是隐龙威，夜枭不方便进来，因为影刃的身份是在隐龙卫那边过了明面的，所以他可以跟在楚离身边。
如今楚离身边只有他一人，纪璟不放心，以最快的速度回去。
江书雁满心忐忑，又不停的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楚离再怎么样也不会睡楚晚舟的床。
她将情蛊放在楚晚舟的被子里，楚离应该接触不到的。
可是茶杯里下了迷药......若是被发现......
应该没人看到她去过东宫吧......
江书雁想了一会儿，还是有些不放心，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骨哨，吹了几声，就回了江府。
骨哨是李四交给她的，骨哨中有一个传音蛊，这种特殊的声音只有蛊族中人能听到，若是她有事找他，便吹响骨哨，方圆十里内，他都能听到。
......
与此同时，正在给楚晚舟治伤的古梵兰朵耳朵动了动，手中动作也停住了。
骨哨的声音？
是她吗？
古梵兰朵想到也许她也认出了自己，心下激动。
“主人，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古梵兰朵有些喜悦的回头，想告诉楚离这个好消息，却见楚离已经倒在了床边，昏迷不醒。
“主人！”古梵兰朵吓了一跳，楚离可不能有事，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不用活了。
且不说她已经给自己下了蛊，更是因为楚离是她的女儿，是真正的自己人。
“璟大人！”古梵兰朵喊了一声，纪璟并未出现。
“璟大人，璟大人，快出来，主人晕倒了！”古梵兰朵再接再厉的喊着。
好在下一刻，纪璟出现了。
“怎么回事？”纪璟有些慌张地问道，他刚赶回来，远处就听到古梵兰朵在叫他。
古梵兰朵摇摇头：“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璟大人你先带主人回公主府，太子殿下已经没事了，我这就往回赶。”
“你太慢了，现在就走。”
纪璟一只手将楚离抱起，手臂托住楚离的屁股，让楚离的头枕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将古梵兰朵的腰带一抓，就这么把人拎了起来。
古梵兰朵：“......”
单身狗没人权......
......
蕙兰殿内，骨哨响起的那一刻，一双美眸悄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