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他是谁？我爹？
楚晚舟轻轻拍了拍楚离的肩膀，楚离回神，回头看向身后，才发现皇帝的妃子们，还有楚棠、楚行、楚寻还有几个不太熟悉的弟妹都跪在她身后，就连最小的楚琳琅有嬷嬷带着坐在最后面的蒲团之上，唯独少了兰贵妃。
“我去看看母妃。”楚离起身。
跪了太久，膝盖已经失去了知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还好楚晚舟接住了她，楚晚舟的胳膊揽住楚离，控制不住的用力了几分，但又很快将楚离扶好，松开了手，快得像是楚离的错觉。
她现在脑子很乱，也没有注意楚晚舟的异常，神色恍惚的朝外走去。
自从楚晚舟那日从公主府领走楚慕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楚离，一切都和他们小时候一样，各忙各的，像个正常的兄长。
纪璟跟上楚离的身影，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楚晚舟，没想到就和楚晚舟的视线对上。
楚晚舟微笑的朝他点点头，示意照顾好楚离，便毫不留恋的转身去忙别的事了。
丝毫不露破绽的样子让纪璟没有多想，尽快跟上了楚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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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兰殿
叶青——也就是古梵兰若爱的那个男人，正在小心翼翼的给古梵兰若脸上上药。
他的语气有些责怪，却满眼心疼：“阿若疼不疼？恨他也不要伤害自己啊。”
古梵兰若神色淡漠，平日里的娇媚与风情全然不见，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所有心愿都已满足的淡然之感。
只有在看向眼前的男人时，才带上了一点神采、
“这副皮囊对我来说就是灾难，若不是这张脸，我也不会半生都困于深宫。”
“可是你会疼......”
“叶哥哥可是嫌弃我？”
“怎么会？半辈子了，怎么还说这种话，当年你入宫没多久我就跟随你来到这里，现在都多少年了，还不能证明我的真心吗？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叶青说着，想起了他们年少的时光。
那时他是坠龙山脚下一个乡镇里的人，他父亲是开武馆的，没事就会跟父亲学一些拳脚。
遇到古梵兰若的那天，她偷偷跑下山游玩，和她一起的还有她的妹妹古梵兰朵。
姐妹一个美艳动人，一个娇小可爱，很快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叶青对古梵兰若一见钟情，终于在古梵兰若第三次来镇上的时候，他鼓足勇气跟她说了第一句话：“姑娘，剑法武术了解一下？”
“......”
后来他们相爱，古梵兰若告诉他自己是山中蛊族之人，若要娶她，必须要种下“独活蛊”，虽然叫“独活”，但却是不能独活，若其中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三年内便会死去，不过死的不痛苦，只是睡一觉醒不来而已，算是给有情人的奖赏。
叶青自然答应，他确信他愿意与古梵兰若同生共死，绝不独活。
那时古梵兰朵就经常会把“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嫌弃我住山上？”、“变心了是不是？”挂在嘴边，但叶青知道，她只是爱开玩笑。
后来在他满心欢喜在家布置婚房，准备迎娶心爱的姑娘回家时，却听说山上的蛊族被人灭族了。
他一路连跪带爬的跑到了山上，只见满地尸体和即将燃烧殆尽的房屋。
他在死人堆里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找到她，古梵兰若和古梵兰朵都没有找到，他在想，是尸骨无存，还是恰好不在族内。
他浑浑噩噩的下山打听，怎么都打听不到是谁灭了蛊族。
几天之后意外听说离这里不远的军队中，是一名皇子带队路过这里，皇子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一个美人，长得惊为天人，宠爱非常。
那一瞬间，叶青确定，那位美人就是他的未婚妻，古梵兰若。
能验证他猜想的是，他的身体没有丝毫异样，一点因为蛊虫带来的虚弱感都没有，所以阿若一定还活着。
他想去接近那位皇子，看看那美人到底是不是他的阿若。
可他一没钱，二没权，连根毛都见不到。
用尽所有积蓄才打听到，那美人叫兰儿。
他毅然决然的投入军营，从最底层开始往上爬，用尽心机和力气，才终于爬到了有机会给皇帝当御前侍卫的机会，那些皇子公主们看都不看一眼的奴才位置，叶青爬了好几年。
这时当年的皇子已经成为了皇帝，皇帝身边的兰贵妃很有名，听说她温柔美貌，皇帝最为宠爱她。
叶青那时候有些怀疑他这些年的的努力是否值得，阿若是不是已经爱上了这个皇帝，毕竟那可是皇帝啊。
他有些退缩，可再想想，这些年都咬牙坚持下来了，起码见上她一面，哪怕说一句话，她若让他滚，他绝不纠缠。
直到两人见面，古梵兰若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连哭都不敢大声哭，却依然令人心碎，他才知道，这些年他的阿若都经历了什么。
她被困在深宫之中，生了那个人的孩子，每日还要装作一副深爱他的样子，来确保那孩子的荣华富贵。
她自己可以什么都不要，但那孩子是无辜的，她恨那个男人，但还是会爱这个可爱的公主。
他这些年一直陪在古梵兰若身边，皇帝给古梵兰若安排了一个身份，是某个官员的女儿，好让她名正言顺的当贵妃。
古梵兰若面上感动，实则恶心的要死。
古梵兰若在京城唯一的朋友，是一个他已经不记得姓名的官家小姐。
那个小姐最后也死了，古梵兰若拜托他打听那个小姐的孩子，他找了整整十年，才打听到那个孩子阴差阳错在皇帝身边的“隐龙卫”里。
古梵兰若知道后在他面前生气了许久，砸了许多名贵的花瓶、撕了许多字画。
大骂皇帝不要脸，害死纪苍澜，还要让他的儿子为自己卖命。
古梵兰朵根本不管皇帝知不知道纪璟的身份，反正就是一顿发脾气，在他面前展现着最真实的一面，和皇帝眼中永远温柔、善解人意的贵妃是两个人。
后来古梵兰若又是吹枕边风，又是带着那个小公主装可怜，才将纪苍澜的孩子要到了小公主身边。
她教小公主认字，让她读皇子们的书，教她何为责任。
小公主在纪璟的陪伴下长大，越来越忙，眼中的野心也越来越旺盛。
古梵兰若看在眼里，脸上挂着真实的笑容。
她知道，不论是太子还是她的阿离，总有一天会羽翼丰满，纪苍澜的孩子也一定会帮她的阿离，让皇帝滚下台。
到时候就是杀他的最好时机，她要看着他失去一切。
直到昨日，古梵兰若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母妃。”楚离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叶青站起身退后几步，却没有离开，古梵兰若今日一定会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楚离，包括他的身份，所以没有必要离开。
但毕竟当着孩子的面，还是不要太亲密的好，叶青想。
楚离本想直接问母妃为何要杀父皇，但看到古梵兰若脸上的深深的伤痕，还是顿住了。
“母妃，您的脸......”
古梵兰若就像楚离记忆中的那样，温柔的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茶桌前坐下。
“母妃没事。”她拍拍楚离的手安抚道。
楚离刚坐下又站起来，她不能再失去父皇后又看着母妃受伤。
“我去找小兰，母妃您等等。”
古梵兰若将楚离拉住，又扯着她坐下：“古梵兰朵？”
“您怎么知道？”楚离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看清过自己这个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母妃。
“怎么能叫小兰，叫姨姨。”
“......什么？？？”楚离彻底蒙了，虽说古梵兰朵年纪比她们大，唐见月有求于她的时候，李四见到她的时候都是叫姑姑，但也只不过是那么一叫，自己为何也要叫？姨姨？
“阿离，还记得母亲叫什么名字吗？”古梵兰若耐心问道。
楚离不知母妃为何话题跳跃的这么大，还是下意识回答：“兰若。”
古梵兰若微笑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楚离。
楚离的表情从疑惑变成茫然，从茫然变为震惊，眼睛瞪得大大的，还有些结巴。
“古梵......兰若？”
古梵兰若笑弯了双眼，温柔的摸了摸楚离的头：“我的阿离自小就聪明。”
“......不是？”
楚离觉得这个世界都有些不真实了，这天底下就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
她看了旁边一眼，指着叶青：“那他又是谁？我爹？”
楚离这时已经懵了，现在说纪璟是她爹她都信了。
古梵兰若也不再卖关子，娓娓道来：“古梵兰朵是我的亲妹妹，当年我只是族中一个长得漂亮点但毫无天赋的普通人，一点蛊术都学不会，而妹妹是天才，小小年纪便成为了我族圣女，直到有一日......”
......
半晌，古梵兰若将一切都告诉了楚离，皇帝的恶行、她和叶青的关系、这些年的经历、以及纪璟是她亲自送到楚离身边的。
古梵兰若温柔的诉说着一切，楚离却听得红了眼眶，她从来不知道她的母妃暗地里受着这么多煎熬，同为女子，她很能共情母亲，却依然对父皇的死感到难过，但更多的是无力。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她无法评判，只知道确实是父皇对不起母亲。
楚离自问若是自己被迫和相爱之人分开这么久，她能坚持下来吗？她不知道。
为人子女，楚离此时竟问了一个平日里她最不在意的问题。
“所以母妃总是不陪我，因为我是父皇的孩子，您是不爱我的，对吗？”她的声音都有几分颤抖。
古梵兰若握住了楚离的手：“阿离，我是爱你的，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会不爱？只是看见你，总会让我想起他，我会很痛苦，所以我不经常陪在你身边。
但是我把纪璟送到你身边陪你，他把你照顾的很好，不是吗？
阿离，原谅母亲好吗？”
古梵兰若最后一句话，竟然带上了几分哀求。
楚离心中明白，这些年感受到母妃的爱意不是假的，但要让母妃像爱楚琳琅一样爱自己，她也是做不到的。
毕竟楚琳琅和自己不一样，楚琳琅是母妃和自己心爱之人的孩子。
楚离做不到去责怪母亲，哪个女子被强迫生下孩子后还会爱这个孩子呢，不恨她就不错了，这不是母亲的错。
她有些难过，这种难过是无力的，已经发生的事情她根本无力改变。
她突然，有些想哭。
眼泪顺着脸颊无声落下，一旁的叶青还是没忍住，挠挠头上前道。
“公主啊，你别难过，你娘很爱你的，叔叔跟你说，你小时候看的那些书，就是你娘为了让你别和她一样困在深宫，你才能接触到的。纪璟那小子也是你娘拜托我找的，为了让你大胆去做想做的事，叔叔可是找了十年才把他找到。你娘除了不经常陪你，心中还是很牵挂你的。”
楚离看着有些憨厚的男人，也有些理解母亲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母妃是一样的。
她们都喜欢这种可靠的男人，可以无条件站在身后支持你，一年又一年。
楚离冲叶青点点头：“谢谢叔叔找到阿璟。”
这点楚离是必须要谢的，纪璟对她太重要了。
叶青脸色一变，有些尴尬道：“咳......但是吧，你母亲的初衷只是让他保护你，可不是......”
楚离闻言脸一红，瞄了古梵兰若一眼，发现古梵兰若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呃......阿璟！”楚离声音大了些，遇事不决，叫纪璟出来就好了。
若楚离让他等在门外，没让他进门的话，纪璟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不会听里面的交谈。
一是楚晚舟那，二就是兰贵妃这，这都是楚离非常信任的亲人，纪璟会给楚离尊重。
纪璟依旧和往常一样一身黑衣、戴着鬼面，和十年前没有什么区别。
“属下在。”纪璟规矩的行礼，丝毫看不出前不久还从背后将楚离抱住的模样。
“别装了，起来坐吧。”古梵兰若瞥了纪璟一眼，言语中听不出喜怒。
纪璟有些疑惑，抬头看向楚离，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