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爱德华（下）
通往第三层的道路在爱德华和诸葛剑豪战斗所产生的巨大能量波段下应声打开，张守星拉着叶静语直直地往上冲，一刻也不敢停歇。
抵达第三层，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或许是因为上下连通，被冰霜所覆盖的第三层带来的凉意竟减弱了不少。
“真是诡异啊。”张守星缩了缩脖子，“小叶，能通过声音测距吗？”
“周围的声音太杂乱了，天赋没法正常运作。”叶静语低头看了一眼下方正处于激战中的两人，又抬头看了一眼，“每层之间都有障壁，没办法测量建筑总体的长度，如果只测量到达一层的距离的话还能试一试。”
“测量后者就可以了，剩下的我来推算。”张守星抬头看着第三层与第四层之间的障壁，拍了拍叶静语的肩膀，“拜托了。”
叶静语闭上双眼，能力静谧地展开。张守星注视着下方正激战的诸葛剑豪与爱德华，眉头逐渐紧锁。
依照现在的形势来看，诸葛剑豪是凭借着反掌握的天赋高度优先级才占据了上风，但是在能量的总量上仍不及爱德华。因此这种优势并不会持续很久，在那之前，他们要找到破局的办法。
“你的能力很有意思嘛！”爱德华狂妄的声音在寺庙塔内回荡着，“但应该快到极限了吧！”
“只有这点实力吗？”诸葛剑豪额上落汗，嘴上功夫却丝毫没有减弱，“我还真是高估了S+的评定标准。”
“看来你很喜欢逞口舌之快。”爱德华加大血液的输出频率，“希望你死到临头也能这么嘴硬。”
“当然，我会的。”
诸葛剑豪松开手，一个瞬身躲过贴身而来飞溅的血液，身后的墙壁在被溅射到之后瞬间遭遇了腐蚀，不过转眼间便恢复如初。
伴随着战斗中不断掉落的血液，一层的岩浆愈发膨胀，几乎要漫过二层平台。诸葛剑豪改变方向，一边操控着岩浆的流动一边向上跑去。爱德华朝他不断射出速度极快的血刃，全都被他用岩浆一一挡下。
能量已经所剩无几，反操纵对手物质带来的消耗至少是正常使用能力的十倍。为了保证自己还有力气为队友争取时间，诸葛剑豪只能放弃硬碰硬式的较量，转而用剩下不到百分之三十的能量和爱德华展开拉锯战。
A级用不到百分之三十的能量和S+展开拉锯战，若是放在平日，顶多算个不那么好笑的笑话。然而眼下却实实在在地发生着，在诡异的环境里，诡异的人和诡异的事不断上演着，这让这件原本看上去应该诡异的事情都显得没那么诡异了。
“大概距离是15米。”叶静语睁开双眼，“数据存在偏差，但应该不会差太远。”
“明白！”张守星顺势抓起叶静语的手就开始往上跑，“诸葛，往上！”
激战中的诸葛剑豪连续躲过三道血刃攻击，具有腐蚀性的血液在墙壁上留下痕迹随后轻飘飘地散去。顺应张守星的那一声呼喊，诸葛剑豪加快步伐向上奔跑，一路奔跑至爱德华上方的平台。随后在血液攻击朝他迎面袭来的情况下，诸葛剑豪选择了毫不犹豫朝着爱德华所在的位置跳了下去！
“小心！”
诸葛剑豪大喊一声，身后的九把铁剑赫然成型，将那些高危险的血液全都弹开。血液飞溅，全都以不同轨迹朝第三层的穹顶飞了过去！
那一声小心是说给张守星和叶静语听的，血液飞溅的轨迹诸葛剑豪没法控制，他不是余林柚，没有弹射乱流的精密，只能确保那些血液大差不差地飞向穹顶，一旦血液溅到队友身上，事情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小叶，做好准备！”
“好……好的！”
张守星眼中泛起金光，就连原本用来遮挡瞳色的美瞳都差点掩盖不住其光芒。星之守护最大程度的在叶静语和诸葛剑豪身上得到释放，被保护住的少女伸出手掌比作手枪，朝着那正在被腐蚀的天花板喝道：“音爆术！”
“轰！”
摄人心魄的响声在狭小的范围内展开，连空气都变得锋利了几分！通往第四层的障壁轰然被破，众人的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
“小叶！”
张守星几乎是在第四层打开的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他没有任何防御手段，只能下意识地将叶静语抱在怀中，任凭头顶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的箭雨浇落。
“别担心啊天才。”诸葛剑豪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在没逃出去之前，我是不会让你们死的。”
张守星睁眼，诸葛剑豪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他们身边，头顶是他刚刚掌控成功的冰霜与岩浆形成的屏障。从第四层降落的金属箭矢拍打在头顶，滴落的声音像是大雨倾盆，但他们绝不能被浇湿。
“放心吧，我还能撑一会儿，只要这箭雨还在下，我们就是安全的。”诸葛剑豪往下看了一眼，“那家伙就算再厉害，也没办法一下子解决这座塔的机关，只能和我们一样等这场雨下完。”
“多谢。”
张守星松开叶静语，气氛突然心照不宣地尴尬了起来。
虽然是在这么危险的时候。
“感谢就不必了。”诸葛剑豪并不领情，“第一，我们是队友，于情于理我都要救你；第二……”
诸葛剑豪突然扭头看向张守星，那眼神很真挚，也很哀伤。这还是张守星第一次见到这个以毒舌着称成天把厌恶天才挂在嘴边的怪胎露出这样子的表情，即便现在对他有所改观，一时间也还是难以接受他露出这副表情——毕竟他一直觉得诸葛剑豪就应该是一副看了就让人心烦的样子。
“我是个烂人。”诸葛剑豪说，“烂人对社会没有多大的贡献，不应该拉你们这种天才下水。”
若是放在平日，他说这话的语气应该极其欠扁，可眼下却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让人无从下嘴。
纵然张守星再讨厌他，气氛到了这个点上也说不出一句嘲讽的话，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你突然说这个干嘛？被他打抑郁了？”
“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
“你不适合走这种路线，还是快点正常回来比较好。”张守星偏过头去，“就像平时那样。”
叶静语点点头表示同意。
“事真多。”诸葛剑豪白了个眼。
“对味了。”张守星竖起大拇指。
“喂，天才，我问你，你有兄弟姐妹吗？”
“以前有过。”张守星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落寞，“现在的话……正林算我的哥哥吧。”
“那看来我们经历差不多。”诸葛剑豪笑笑，“我大哥是个名副其实的天才，他很优秀，优秀到在他之后出生的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显得很平庸，从小我就清楚地知道，我不是天才，家里也不需要我来光宗耀祖，只要有我大哥就够了。”
气氛一下子沉默，空气安静得能让人清楚地听见每一根从头顶降落的箭矢。顶着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致人于死地的大雨，张守星和叶静语乖巧地听着诸葛剑豪开口诉说关于他的故事。
这感觉实在奇妙。
“可惜，天妒英才，大哥死于一场意外，从那以后，爸妈就疯了。我们家并非什么名门望族，想要被人瞻仰，只能仰仗大哥这样的才华才有可能做到。我父母都是普通人，正因为是普通人，所以在欲望被打开之后就很难得到满足。他们已经享受过太多由大哥带来的注视，因此在失去大哥之后，他们需要一个人迅速填补上这个空缺。于是我便成了那个顶替天才的人。”
诸葛剑豪苦笑：“我比不上大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可爸妈却管不了那么多，他们心急得甚至忘记举办大哥的葬礼，匆匆火化了之后就投入了对我的训导。那天以后，我开始无比痛恨天才这个身份——对我来说它甚至都算不上一种称赞，那只是一对普通夫妻绑架孩子的名义与手段。”
“可你的资质并不差。”叶静语出声安慰。
“不，你不会懂的，如果你见过我大哥的话。”诸葛剑豪摇摇头，“如果非要比较的话，他应该只比林亦飘差一点点吧。普通人家能生出一个资质非凡的孩子就像是开盲盒开出了隐藏款，更何况天才也分三六九等，在缺乏资源培养的情况下，很少有人能够真正地做到出人头地，但大哥却做到了。”
“他比我年长八岁，在我八岁的时候他就以世界第二的成绩考入了正炎学院，排在他前面的那一位是某个大势力倾尽资源培养出来的人才。我永远都记得当时父母激动的表情，他们抱着大哥欢呼庆祝，而我的高兴完全像个局外人。”
话题，已经到了尾声。
这场雨，也要停了。
“上面的小男孩和小女孩，聊够了吗？”爱德华的声音从下方悠悠传来，“我看这场雨也快结束了，你们应该已经做好被解剖的准备了吧？”
“我的哥哥叫诸葛凡，可他却一点也不平凡。”诸葛剑豪起身，望着下方被血液包裹住的爱德华，“我叫诸葛剑豪，可我却没有剑豪那种独挡万军的豪气。”
“或许命运就是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扭过头，看向张守星和叶静语，缓缓说道：“我讨厌天才，直到现在也一样，但我只是讨厌你们的才华，对你们的为人并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们。”
“……滚。”
张守星顿时语塞，他本来以为这货在发表了前面一段极其感人肺腑的故事会把这种氛围一直持续下去，没想到还是在最后一句话里成功恢复了欠扁的模样。
诸葛剑豪忍不住笑，他突然觉得很轻松，心情释然。被他积压在心里的往事终于在某一天某个情节下被他轻松地说出来，这是他很早以前就想过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里。
不过，无所谓啦。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从没在乎过任何人。
他在乎的人，一直认可他的价值的人，一直温柔地支持他前进的人，早就离他远去啦。
“喂，张守星。”
张守星一愣，这还是诸葛剑豪第一次用名字称呼他。
“寺庙塔的内部建筑我已经了解了，从外部看，这座寺庙塔大约有50米高，根据现有条件推算，差不多是十层左右。”
“这个我已经算出来了。”张守星打断他，“说点有用的。”
“这座寺庙塔能够吸收能量并修复损伤，恐怕是当初建造的时候设计者留下的术式。”诸葛剑豪说，“但是层与层之间的障壁却能轻易被打破。”
“你的意思是……”
“这场雨要停了啊。”
诸葛剑豪伸了个懒腰，身后的岩浆和冰霜一瞬间冲天而起，直朝着塔顶冲去！
“喂，诸葛，这是什么意思？！”
“先声明，我可没有做英雄的意思，你们也不需要记住我。”诸葛剑豪转动手腕，“你们只需要奋力逃出去就行了。”
“敢死的话，我就在阴曹地府把你们再骂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