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时梦境
熟悉的校园 ，熟悉的教室 。
当「赵凡」再次睁开双眼 ，能够看到一个清晰的世界时，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自己阔别已久的地方 。
只是 ……
此刻的「赵凡」，就像是许多深陷于梦境中的普通人一样，在受困于梦境时，无论场景逻辑如何诡异的变化，都难以认知到自己正处于梦境之中 ……
……
“ …… 请各位拿到试卷的考生 ，遵守考场秩序，先不要拿起笔答题！ …… 请将你们的「身份证」与「准考证」，放在靠近走道的桌角位置 …… ”。
“ …… 接下来，在我宣读考场纪律细则的同时 ，会有其他监考老师检查核对你们的证件 ……”。
“ …… 我再提示一遍 ，你们可以先预览题目，但请先不要动笔！…… 等待下一次「答题铃声」响起后，方可开始答题！……”。
伴随着讲台上，一位戴着眼镜的陌生男老师，郑重其事的宣读着《考场纪律》。
另外两名女性监考老师，已经在分发完试卷后 ，开始检查起了全场考生的证件信息 ，她们需要核对「准考证、身份证、与本人的体貌特征」是否一致，以防止代考，替考的情况发生。
……
「赵凡」看着眼前的一切。
恍然间，体会到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
他看到自己书桌的桌角，并排放着一卡一纸，两套不同材质的证件 ，而两套证件的醒目位置上，全部写着相同的身份信息：「 …… 姓名：赵杰 ，性别：男 …… 」。
再低头看去，自己面前桌子上的试卷 ，其标题位置，赫然写着「2023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数学）A卷」……
而就在这个时候 ……
一名身穿黑色职业装的女老师 ，走到了「赵凡」所在的课桌位置 。
她顺手拿起桌角的「身份证」与「准考证」进行了一番比对 ，然后又看向，正低头盯着试卷的少年，语气平淡的说道：“ …… 同学 ，麻烦抬起头，看向我这边 ，让我确认一下 ……”。
听到监考老师的话 ……
少年本能的抬起头看向对方 ，不发一言 ……
此时的「赵凡」，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与意识形态 ……
如果说，他正处于全然的无意识状态呢 ？
可他确实能够清晰的看到：考场、同学、老师、试卷、等诸多细节 ……
但若是说他，此时是有意识的存在呢 ？
他又好像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是赵凡」的这件事了 ……
仿佛此时在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些执念与思维，在起着作用，不停的向他描述着，当下的处境：「 …… 今天，是高考的第二天 …… 关键的数学考试 …… 成败在此一举 …… 考不好，可就彻底完蛋了 ……」。
好像这一切 。
都只是他在一种特殊的意识形态下，所身临其境般的，观看着一场电影 ……
……
女老师的目光，在「赵凡」的脸上，停留了不到两秒钟 。
她便再次开口 ，语气中带有一丝疑惑的问道：“ …… 你 …… 是赵杰吗 ？…… ”。
面对这样的疑问，似是完全沉浸在梦境意识中的少年，依旧只是本能的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 是的，老师 ，我是赵杰 …… ”。
见到「赵凡」回应问题时的神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
那名女老师，原本好像还想再说点什么 ……
但就在这时 ……
「 …… 铃铃铃 ……」的声音，响彻校园 ……
只听讲台上的那名，戴着眼镜的男老师，随即大声宣布道：“ …… 答题铃已响！…… 各位考生可以开始答题了 ……”。
……
「c 、A、d、A、b …… 」。
一分钟 ……
两分钟 ……
十分钟 ……
随着考试的进行 ……
原本看似真实与坚固的梦境，逐渐开始有了混乱的迹象 ……
慢慢的 ……「赵凡」感觉到 ，自己好像有点看不清卷面的试题了，准确的说，他只能勉强看清楚集中注意力后，极小范围内的题目，而周围的其他文字内容，则模糊到了近乎不真实的地步 ……
只是 ，这并没有让他意识到，这是一场梦境 ……
很快，在写到一条应用证明题的时候 ，「赵凡」习惯性的想写一个「解」字！
可是，在他落笔之下，却鬼使神差的写成了一个「谢」字 …… 于是，他将「谢」字涂抹掉，再写！…… 却又莫名其妙的写成了一个「耦」字 ……
他有些慌了 ……
再涂！再写！再涂！再写！
但在非常努力的尝试了数次之后 ……
他始终不能够正常的写出一个「解」字！
仿佛在他落笔时，会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扭曲他的心理意图，从而呈现一个他不想要的结果 ……
然而 ，此刻的「赵凡」，依旧没有意识到 ，这是一场梦境 ……
……
“ …… 请各位同学注意了！……本场考试还剩下半个小时 …… 请仔细检查题目，是否存在错误与遗漏 ？ …… 请查看答题卡是否正常涂写 ……”。
随着讲台上的男老师，说出本场考试，即将接近尾声的通知 ……
坐在考桌前的「赵凡」，心态与情绪，已经即将陷入到崩溃的程度 ……
此时在他的眼中 ……
试卷上的文字已然出现大量的乱码 ，诸多的数字与汉字，以人类根本无法理解的顺序，大小不一的排列组合着 ，根本无法进行正常的阅读 ……
可惜 ……
如此混乱的梦境，还是没有能让「赵凡」在其中，获得某种觉醒 。
他的思绪，被大量「恐惧、不甘、愤怒」的情绪所裹挟 ，内心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 不！……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看不清题目！为什么我写不出答案！…… 不！我不能输！我不能失败！……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
许是「赵凡」内心的痛苦情绪，过于强烈 ……
原本看似真实的梦境 ，就像是一面已然存在裂纹的镜子 ……
「啪！」的一声 ，彻底破碎了 ……
而在这一层的梦境粉碎之后 。
一切又再次陷入到了黑暗的混沌之中 ……
……
一条两丈余宽的小巷 ……
十几根长短不一的竹竿，凌乱的散落在地面上 ……
看着尸首分离的「皮锤」，头戴斗笠的「庄子」，语气有些黯然的说道 ：“ …… 虽然不知道 ，你这位朋友的名字 …… 但我敬重他是一名真正的勇者 …… 在自知没有足够力量的情况下 ，还能够选择牺牲自己 …… 换做是我，也未必能够做到 …… ”。
“ …… 况且，若不是他的怒吼，与有效的拖延 …… 恐怕我还没有赶到这里 ，你就已经死于这官差的快刀下了 ……”。
听到「庄子」的话 ……
恍然间，有些恢复意识的「赵凡」已是满脸泪痕 ，他哭着扑向「皮锤」的尸体与头颅，似乎是想要把它们拼接起来 ……
“ …… 赵凡 …… 你要做什么 ？…… ”：「庄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
而内心痛苦的「赵凡」，却一边拖动着「皮锤」的尸体，一边哭着说道：“ …… 呜呜呜 …… 我要带我的朋友离开 ！…… 我不能让他的尸体，再被挂在「菜市口」广场，受人侮辱！…… 呜呜 ……”。
听到这样的话 ，「司晓峰」的内心有些被触动 ……
他对着眼前，这个已经忍不住泪水的少年，说道：“ …… 放下他吧 …… 现在的你，带不走他的尸体 ……因为， 身负一具尸体的你，恐怕还没有走出这「定远城」，便又被追捕而上了 ……”。
“ …… 走吧 …… 赵凡 …… 我答应你 …… 会想办法安葬你的朋友 …… ”。
“ …… 走吧 …… 赵凡 …… 跑起来 …… 跑出一条生路 …… 跑出一个更美好的新世界 …… 跑出一条通天大道来 …… ”。
……
此刻的「赵凡」，依旧没有意识到 ，他正处于另外一场回忆的梦境中 ……
他一边哭着 ，一边向前跑着 ，不愿意停下来 ……
他跑过了「定远北城」的大街小巷 ……
他跑过了崎岖不平的「佳络山脉」……
直到在这梦境中，将周遭的一切，跑成了一片黑暗 ……
他依旧跑着 ……
跑着 ……
慢慢的 ，于这梦境的黑暗中 ，开始有幻相显化 ……
……
一时 ……
前方幻化出一名中年男子 ，他是「赵杰」的父亲。
只见他疲惫的抽着烟 ，倚靠在松软的沙发上，对「赵凡」不满的说道：“ …… 阿杰 …… 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
随后 ……
当痛哭的赵凡，跑过这段幻影后 ，他归于沉寂 ……
……
一时 ……
前方幻化出了一名打扮精致的中年女子，他是「赵杰」的母亲、
只见此时的她满脸怒意 ，手中不停撕扯着一张张试卷 ，对着「赵凡」怒吼道：“ …… 你个废物！…… 在公司里，往往被人高看一眼的我，为什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 ”。
随后 ……
当痛哭的赵凡，跑过这段幻影后 ，她归于沉寂 ……
……
一时 ……
前方幻化出一对相貌淳朴的夫妇，他们是「铁蛋」的爹娘。
一脸慈祥的「铁蛋娘」轻轻捋了一下鬓角的白发 ，拿出一个包裹，对「赵凡」说道：“ …… 铁蛋 …… 这是娘做的面馍馍 …… 带在路上吃 …… ”。
满面憨厚质朴的「铁蛋爹」站在一旁，亲切的对「赵凡」说道：“ …… 铁蛋 …… 出去玩就好好玩 …… 玩累了，就回家来 …… 爹娘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 …… 出门在外，行得正坐得端，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
随后 ……
当痛哭的赵凡，跑过这段幻影后 ，她们归于沉寂 ……
……
不过，诸多的幻相，似乎并没有因为「赵凡」的奔跑，而要彻底结束的意思 ……
它们不断幻化着 ……
黑暗中 ……
高中同学「蔡奇」调侃着说道：“ …… 喂！ 阿杰 …… 这些日子，你跑到哪去了 ？…… 没有你在的日子里 ，上网吧可真是无聊呢 ……”。
拄着拐杖的大哥「赵铁柱」笑着说道：“ …… 铁蛋 …… 等过段日子，这副拐我用的习惯了 …… 我们一起去上山挖野菜去 ……”。
憨厚单纯的「皮锤」神情认真的说道：“ …… 铁蛋 …… 我知道我不够聪明 ，但我很高兴你能把我当朋友 ……”。
……
而在这些幻相不停的攻击下 ，「赵凡」哭泣的内心，也是诸念丛生 ……
「 …… 我真的是个废物吗 ？…… 好像是的 …… 我没有成为他们眼中的人上人 ……」。
「 …… 不，我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 每个生灵的降生 ，都有其独特的意义与使命 …… 他们都应获得尊重 ……」。
「 …… 我是个好人吗 ？…… 可我为什么要执念做一个好人呢 ？…… 我好像也不算是一个好人 ……」。
「 …… 虚伪！恶毒！…… 这些披着人皮的家伙！…… 打着正义与道德的旗号残害他人！…… 人性天生就是丑陋的！……」。
「 …… 谎言！全部都是谎言！…… 猪狗不如的东西！…… 早晚撕下你们伪善的面具！……」。
「 …… 对不起 …… 佛祖 ，我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 我好累 ，好想回家 …… 道尊 ……」。
……
一个念头 ……
十个念头 ……
一百个念头 ……
到底哪个念头 ？才是真正的赵凡呢 ？
他分不清 ……
……
但就在这时 ……
于那原本无尽的黑暗远方 ，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点 ，而当那个光点出现之后，便开始急速放大，直到其散射的璀璨光芒，撕碎了所有黑暗，照亮了整个空间 ……
而在那光芒之中，似有隐约存在一个人影轮廓，端坐于莲花座之上 ……
奔跑的「赵凡」停了下来 。
他看不清眼前这个，散发着绚烂光芒的存在，到底是何人 ……
只听那光芒中，似有似无的人影，用一种极为空灵的声音说道：“ …… 善男子 …… 莫要悲泣 ，汝之天性 ，本自具足 ，无需外求 …… ”。
“ …… 去吧！ ……”。
……
子时四刻（约凌晨零点左右）。
……
一声空灵的「去吧」……
仿佛有着某种神奇的魔力一般，将「赵凡」直接从那无边的黑暗梦境中推了出来 ……
而在被推出后，清醒的瞬间 ……
他仿佛有一种，整个人快要窒息了的感觉，开始不由自主的大口喘气起来 。
「…… 呼 …… 呼 …… 呼 …… 」。
然而 ……
还没有等「赵凡」来得及，回味刚才梦境中所发生的一切 ……
一股刺骨的寒意，夹杂着某些强烈的不适感，便袭上了他的感觉神经 ……
他扶起半个身子，借助着微弱的光线，看了看身穿一件单衣，躺在「土炕」上的自己 。
一个像是预知般的不妙想法，出现在了脑海里：「 …… 糟糕 …… 要病了！……」。